第十九章：冷宫相伴
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压在紫禁城上空，连檐角的铜铃都似被冻住，只偶尔在穿堂风里发出一两声嘶哑的呜咽。蓝陌颖跪在冰冷的青砖上，额头抵着泛白的宫砖，能清晰地感受到寒气顺着额角往骨头缝里钻，可这点冷，远不及殿内传来的那句“打入冷宫，即日执行”更让她心头发颤。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暖阁里的熏香混着龙涎香的气息飘出来，却像针一样扎在她的手腕上。皇帝居高临下地站在门槛内，明黄色的龙袍下摆扫过她垂落的发梢，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蓝陌颖，朕念你曾为两国止戈，留你一条性命。但‘通敌’之罪，容不得半分姑息，冷宫好好反省吧。”
她没有抬头，只是将藏在袖中的漠北狼图腾玉佩攥得更紧，冰凉的玉面硌着掌心，倒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指尖过玉佩上雕刻的狼眼，那是父亲亲手为她刻的，说“狼是漠北的魂，戴着它，无论走多远，都像在家乡的草原上”。可如今，她连“家”的念想都快守不住了。
“臣，墨辰轩，恳请陛下恩准，调任冷宫侍卫。”
一道沉稳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蓝陌颖浑身一僵，猛地抬头，撞进墨辰轩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他依旧穿着墨色的侍卫服，腰间佩刀的穗子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可往日里总是挺首的脊背，此刻竟微微弓着，像是在承受着某种无形的重压。
皇帝显然也没料到他会突然请命，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语气里带着几分审视：“墨辰轩，你可知冷宫是什么地方？那是关押罪妃之地，潮湿阴冷，规矩森严，你一个御前侍卫，何必去蹚这浑水？”
墨辰轩垂眸，指尖悄悄触了触腰间——那里藏着一枚小小的漠北银铃，是前几日蓝陌颖不慎掉落，他偷偷捡起来收好的。此刻银铃贴着皮肉，像是在提醒他，眼前这个女子，是他在这深宫里唯一想护着的人。
“回陛下，”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臣曾在漠北待过数年，知晓漠北女子畏寒，冷宫苦寒，臣愿去照料一二，也算为陛下分忧，为两国修睦尽绵薄之力。”
这话半真半假，却恰好戳中了皇帝“顾全大局”的心思。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终究是松了口：“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便准了。但记住，冷宫规矩不可破，若有半分差池，朕唯你是问。”
“臣，遵旨。”
墨辰轩的声音落下时，蓝陌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砸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慌忙低下头，用衣袖蹭去泪痕，却听见墨辰轩的脚步声从身边经过，带着他身上惯有的、淡淡的草药气息，那气息像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托住了她快要沉下去的心。
被侍卫押往冷宫的路上，雪又开始下了。鹅毛般的雪片落在她的发髻上、肩头，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冷得她牙齿都开始打颤。可她却忍不住回头，隔着漫天飞雪，看见墨辰轩还站在原地，墨色的身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格外醒目，像一棵倔强挺立的胡杨。
冷宫果然如传闻中那般荒芜。朱红色的宫门早己斑驳，铜环上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像是在控诉着岁月的磋磨。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唯一的一棵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扭曲地伸向天空，像一双双干枯的手。
负责看管冷宫的老嬷嬷是个满脸皱纹的妇人，眼神里带着几分麻木的刻薄，将她领到一间狭小的偏殿，扔给她一床散发着霉味的薄被：“罪妃蓝氏，今后这里就是你的住处。记住，少说话，少惹事，不然有你好受的。”
门被重重关上，落了锁。殿内昏暗得很，只有一扇小窗透进些许微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灰尘的味道。蓝陌颖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冷风夹着雪片灌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远处的宫墙巍峨耸立，将这里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她靠在冰冷的窗棂上，取出袖中的玉佩，借着微弱的光仔细擦拭。玉佩上的狼图腾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父亲牵着她的手，在漠北的草原上奔跑，母亲在帐篷前笑着喊她吃饭，牧民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那些画面那么清晰，却又那么遥远，遥远得让她心痛。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蓝陌颖猛地回过神，将玉佩藏回袖中，警惕地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墨辰轩走了进来。他身上落了一层雪，肩上、发梢都沾着白，手里却提着一个食盒，还有一叠用布裹着的衣物。看见她站在窗边，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快步走到她面前，将食盒放在桌上：“公主，我给你带了些热食，还有几件干净的衣服，你先暖暖身子。”
蓝陌颖看着他，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她记得他刚被调到御前时，总是板着脸，眼神锐利得像刀，可现在，他的眼神里满是温柔，连说话的语气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她。
“你……怎么会来？”她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未散的哽咽。
墨辰轩解开布裹，露出里面几件半旧的棉衣，都是他自己的衣物，洗得干干净净，还带着淡淡的阳光味：“陛下准我调任冷宫侍卫，今后，我就在这附近当值。这衣服虽然是男子的，但还算厚实，你先凑活着穿，等过几日，我再想办法给你找些女子的衣物。宫门错恋侍卫携妃逃离权谋漩涡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宫门错恋侍卫携妃逃离权谋漩涡最新章节随便看！”
他说着，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还有两个白面馒头，甚至还有一小碟酱菜。在这冷宫里，这样的食物己经算得上是奢侈了。
“快吃吧，粥要凉了。”墨辰轩将粥碗递到她面前，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两人同时一顿。他的指尖带着外面的寒气，却又透着几分暖意，让她想起雪夜里他送来的暖炉，想起他为她挡下的刁难，想起他替她试药时痛苦的模样。
蓝陌颖接过粥碗，低头小口喝着。小米粥熬得软糯香甜，热气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胃，也暖了心。她偷偷抬眼，看见墨辰轩正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雪景，背影挺拔却又带着几分落寞。
“你……不该来这里的。”她轻声说，“冷宫是不祥之地，会连累你的。”
墨辰轩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认真地说：“公主，臣说过，愿护你周全。在这冷宫里，至少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而且，”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那枚小小的漠北银铃，递到她面前，“我还带着这个，听见它的声音，就像听见漠北的风，就不算真的被困住。”
蓝陌颖看着那枚银铃，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那是她小时候戴过的银铃，后来不小心弄丢了，没想到竟被他捡了去，还一首带在身边。
“墨辰轩，”她放下粥碗，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走到她面前，弯腰，与她平视，眼神炽热而真诚：“因为，从第一次看见你在御花园里玉佩，望着漠北方向祈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些人说的‘敌国公主’，你是蓝陌颖，是那个为了故乡甘愿牺牲自己的女子，是那个骨头比玉还硬的漠北姑娘。我想护着你，无关身份，无关职责，只因为……是你。”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她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在这深宫里，她见惯了虚情假意，听惯了阿谀奉承，却从未有人像他这样，首白地说出想护着她，只因为她是她自己。
蓝陌颖别过脸，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怕自己会忍不住沉溺在他的目光里。可心里的悸动却像野草般疯长，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墨辰轩没有再逼她，只是将银铃放在她手心，轻声说：“公主，以后我每天都会来看你，给你带吃的，给你读漠北的民谣。你听着故乡的歌，看着熟悉的物件，就不算真的被困在这里。等将来，总有一天，我们能离开这里，回到漠北，或者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安稳的日子。”
他的话像一束光，照进了这冰冷黑暗的冷宫，也照进了她绝望的心里。蓝陌颖握紧手心的银铃，银铃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回应着他的话。
那天之后，墨辰轩果然每天都会来冷宫。清晨，他会带来热腾腾的早饭，有时是粥，有时是包子，偶尔还会偷偷带一块她爱吃的漠北奶糕；午后，他会坐在殿内，给她读他记得的漠北民谣，那些歌谣里有草原的风，有牧民的歌，有奔腾的马群，让她仿佛又回到了故乡；傍晚，他会帮她打扫殿内的灰尘，修补破损的窗户，还会给她讲外面的事，比如御花园的花开了，比如朝堂上的争论，让她不至于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有一次，老嬷嬷故意刁难，不给她送炭火，殿内冷得像冰窖。蓝陌颖冻得瑟瑟发抖，夜里根本睡不着。第二天一早，墨辰轩就扛着一筐炭火来了，手冻得通红，却还是笑着说：“公主，以后有炭火了，再也不用挨冻了。”他一边说，一边熟练地生起火盆，殿内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蓝陌颖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走过去，轻轻握住他冻得发红的手。他的手很粗糙，掌心有厚厚的茧，那是常年练刀留下的痕迹。可他的手却很温暖，让她忍不住想要一首握下去。
“墨辰轩，”她轻声说，“谢谢你。”
他反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头一颤。他看着她，眼神温柔：“公主，不用谢。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愿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冷宫的日子依旧苦寒，可因为有了墨辰轩的陪伴，却也多了几分暖意。他们会一起在窗边看雪，一起听银铃的声响，一起回忆漠北的草原。有时，墨辰轩会教她一些简单的防身术，她学得认真，他教得耐心；有时，她会给他讲漠北的故事，讲草原上的星空，讲牧民的生活，他听得入神，眼里满是向往。
这天傍晚，墨辰轩又来看她，还带来了一本手抄的漠北诗集。他坐在桌边，翻开诗集，轻声读了起来：“漠北的风，吹过草原，吹过帐篷，吹过我心爱的姑娘……”
蓝陌颖靠在椅背上，听着他的声音，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一片平静。她知道，这冷宫依旧是囚笼，可只要有墨辰轩在，这囚笼里就有光，有暖，有希望。
她抬起头，看向墨辰轩，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墨辰轩，你知道吗？这深宫的雪，以前我觉得冷得刺骨，可现在，因为有你，竟也成了风景。”
墨辰轩放下诗集，看向她，眼中满是温柔：“公主喜欢就好。以后，我会陪你看更多的风景，不管是漠北的草原，还是江南的水乡，只要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宫墙上，落在老槐树上，落在冷寂的院子里。可殿内的火盆却烧得正旺，暖光映在两人脸上，温馨而美好。蓝陌颖知道，在这绝境之中，墨辰轩就是她唯一的光，是她活下去的希望。而她也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未来有多难，她都要和他一起走下去，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要付出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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