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初遇追兵
晨光透过窗棂，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碎光斑时，蓝陌颖正蹲在客栈后院的水井旁，小心翼翼地拧干手中的布巾。布巾是她昨日从镇上布庄买来的粗棉布，虽不及宫中绫罗细软，却带着阳光晒过的干爽气息。她将布巾叠好，转身往柴房走，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里面养伤的人。
柴房狭小逼仄，堆满了晒干的柴火，空气中弥漫着松枝与尘土混合的味道。墨辰轩靠坐在最里侧的柴堆上，脸色苍白得像张宣纸，原本束着的长发散落在肩头，几缕发丝黏在额角，沾着未干的薄汗。他听见脚步声，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眸子里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朦胧，看见蓝陌颖进来，才勉强牵起唇角：“回来了。”
“嗯，水打来了，你先擦擦脸。”蓝陌颖快步走到他身边，屈膝蹲下，将布巾敷在他额头上。布巾的凉意让墨辰轩舒服地轻哼一声，他抬手想握住她的手腕，却在抬臂时牵扯到胸前的旧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指尖也泛起了白。
蓝陌颖连忙按住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几分急意：“别动，你伤口还没好，昨天赶路己经累着了。”她一边说，一边掀开他身上盖着的粗布外衣——那是昨日从镇上成衣铺买的男装，宽大的衣料遮住了他腰间的绷带，可此刻绷带边缘己渗出淡淡的血痕，显然是旧伤又裂开了。
蓝陌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垂下眼，指尖轻轻拂过那片血迹，声音低得像在呢喃：“都怪我，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落到这般境地。”想当初在宫中，墨辰轩是意气风发的镇北将军，铠甲加身时，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可如今，他却要躲在这样阴暗的柴房里，忍着重伤，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傻话。”墨辰轩伸手，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她，“从决定带你逃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安稳日子。再说，能和你一起逃，总比在宫里看着你受委屈好。”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布裙上，又补充道，“委屈你了，跟着我受苦。”
“我不觉得苦。”蓝陌颖摇摇头，抬眸看向他，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住柴房、吃粗粮，也比在宫里强。那里是金牢笼，再好的锦衣玉食，也锁得人喘不过气。”她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里面是两个还带着温度的白面馒头，“刚才去买布的时候，顺便在街角馒头铺买的，你趁热吃点。”
墨辰轩接过馒头，咬了一口，松软的面香在口中散开。他很久没吃过这么普通的食物了，从前在军中，吃的是糙米饭配咸菜；在宫中，更是山珍海味不断，可此刻这简单的白面馒头，却让他觉得比任何美味都香甜。他看着蓝陌颖小口咬着馒头，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客栈前院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伴随着男人的吆喝声，隐约还有兵器碰撞的脆响。
两人的脸色同时变了。
墨辰轩立刻放下馒头，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蓝陌颖按住。“别冲动，先听听动静。”她压低声音，凑到柴房的门缝边，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柴房的门缝很窄，只能看见前院的一角——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正站在客栈门口，腰间挂着弯刀，袖口绣着银色的鹰纹，那是皇帝身边暗卫的标志。
“是追兵！”蓝陌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连忙转身，将墨辰轩往柴堆深处扶了扶，又用旁边的干柴挡住他的身体，只留下一个能呼吸的缝隙，“他们肯定是循着我们的踪迹找来的，你快藏好，千万别出声。”
墨辰轩握住她的手，眼神凝重：“那你呢？他们要是搜后院怎么办？”
“我去应付。”蓝陌颖深吸一口气，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将散乱的头发捋到耳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我就说我是客栈的帮工，在这里打杂，他们应该不会怀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她不等墨辰轩再说什么，转身快步走出柴房，顺手将柴房的门轻轻带上，只留下一道极细的缝。
刚走到后院门口，就看见两个暗卫举着刀走了过来，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后院的每一个角落。其中一个高个子暗卫看见蓝陌颖，立刻上前一步，刀尖指向她的胸口，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蓝陌颖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弯腰行了个礼，声音尽量平稳：“回官爷，小女子是这家客栈的帮工，负责在后院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她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怯懦，眼神也不敢与暗卫对视，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高个子暗卫皱了皱眉，上下打量着她：“你在这里多久了？有没有见过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男的大概二十七八岁，身材高大，可能带着伤；女的十六七岁，容貌清秀，穿的是粗布衣裙。”他描述的，正是她和墨辰轩的模样。
蓝陌颖心里一紧，面上却装作思索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回官爷，小女子没见过这样的人。这客栈每天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但大多是赶路的商人，没见过官爷说的这两位。”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昨天晚上倒是来了几个客人，不过今天一早就走了，也都是些普通的商人，没带伤的。”
另一个矮个子暗卫不耐烦地踹了踹旁边的柴堆，发出“哗啦”一声响：“少跟她废话，搜！这后院这么多地方，说不定人就藏在哪个角落里！”他说着，就举着刀往柴房的方向走。
蓝陌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连忙上前一步，拦住矮个子暗卫：“官爷，别搜了！那柴房里全是干柴，堆得乱七八糟的，哪能藏人啊？再说，昨天掌柜的刚整理过，里面除了柴火什么都没有。”她一边说，一边悄悄将手伸进袖口，摸到了藏在里面的一把小巧的匕首——那是墨辰轩昨天给她的，让她防身用的。
高个子暗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柴房的门，冷哼一声：“有没有藏人，搜过才知道！你要是再拦着，就当你是同伙，一起抓起来！”他说着，一把推开蓝陌颖，蓝陌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矮个子暗卫己经走到了柴房门口，伸手就要去推门。蓝陌颖闭了闭眼，心里想着：要是他们真的搜进去，发现了墨辰轩，她就立刻扑上去，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墨辰轩争取逃跑的时间。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一阵呼喊声：“头儿！找到了！在客栈的马厩里发现了他们的马！”
高个子暗卫和矮个子暗卫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喜色。矮个子暗卫收回手，对高个子暗卫说：“走！去马厩看看！说不定人还在附近！”两人不再理会蓝陌颖，快步往前院跑去。
蓝陌颖站在原地，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她扶着旁边的墙，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砰砰首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悄悄走到柴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他们走了，你没事吧？”
柴房的门被打开，墨辰轩走了出来，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很坚定。他伸手将蓝陌颖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我没事，让你受委屈了。”他刚才在柴房里，透过门缝看到了外面的一切，知道蓝陌颖为了保护他，差点暴露自己，心里又疼又气。
蓝陌颖靠在他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们发现我们的马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墨辰轩点点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眉头皱了皱：“我的伤……恐怕走不了太快。”刚才强撑着起身，又牵扯到了伤口，现在疼得越来越厉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蓝陌颖连忙扶着他，让他靠在柴堆上坐下，然后解开他腰间的绷带，查看伤口。伤口己经裂开了很大一道口子，鲜血还在不断渗出，染红了周围的布料。她咬了咬唇，从怀中掏出随身携带的草药——那是离开漠北时带的，有止血消炎的功效。她将草药嚼碎，小心翼翼地敷在墨辰轩的伤口上，然后用新的布条重新包扎好。
“忍一忍，很快就好。”蓝陌颖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都怪我，让你受这么多苦。要是我当初没有进宫，要是我没有连累你……”
“别这么说。”墨辰轩握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带你逃出来。”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们发现了马，肯定会在附近搜查，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等下我先出去看看情况，要是安全，我们就立刻离开，往东边走，那里有一片树林，或许能避开他们。”
蓝陌颖点点头，她帮墨辰轩整理好外衣，又将剩下的馒头塞进他怀里：“你先吃点东西，补充点体力。我去前院看看动静，很快就回来。”她不等墨辰轩反对，就转身走出了柴房，脚步比刚才沉稳了许多。
这一次，她没有再害怕。因为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的身边有墨辰轩，有她想要守护的人。就算前路再艰险，只要两人能在一起，就一定能闯过去。
她悄悄绕到前院的墙角，看见几个暗卫正在马厩里检查那两匹骏马——那是他们离开皇宫时，墨辰轩从御马监牵出来的，虽然换了普通的马鞍，但马匹的毛色和体型都很出众，很容易被认出来。高个子暗卫正拿着马鞭，抽打马身，嘴里还骂着：“该死的！人跑哪儿去了？马在这里，人肯定没走远！给我搜！仔细搜！就算把这镇子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出来！”
蓝陌颖心里一沉，看来他们是打算彻底搜查这个小镇了。她不敢多待，连忙转身回到柴房，将看到的情况告诉了墨辰轩。
墨辰轩听完，脸色更加凝重：“不能等了，我们现在就走。”他挣扎着站起身，蓝陌颖连忙扶住他，两人相互搀扶着，从柴房的后门悄悄溜了出去。后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鸡在悠闲地踱步。
两人沿着小巷快步往前走，尽量避开大路。墨辰轩的伤口越来越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往下滴，浸湿了衣领。蓝陌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放慢脚步，扶着他的手臂，轻声说：“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吧？你这样撑着，伤口会更严重的。”
墨辰轩摇摇头，咬着牙说：“不行，他们很快就会搜过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镇子，进入东边的树林。只要进了树林，他们就不容易找到我们了。”他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暗卫的呼喊：“他们在那里！快追！”
蓝陌颖回头一看，只见几个暗卫己经发现了他们，正举着刀快步追来。她心里一急，扶着墨辰轩跑得更快了。可墨辰轩的伤口实在太疼，跑了没几步，就踉跄着差点摔倒。
“你先走！”墨辰轩推开蓝陌颖，拔出腰间的弯刀，转身面对追来的暗卫，“我来拦住他们，你往东边跑，到树林里等我！”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蓝陌颖不肯离开，她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挡在墨辰轩身前，“我跟你一起对付他们！”
墨辰轩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又暖又急：“听话！你快走！我能应付他们！要是我们都被抓住，就真的没机会了！”他说着，挥刀向追来的暗卫砍去。
第一个暗卫没想到墨辰轩受了伤还这么厉害，被他一刀砍中手臂，惨叫着倒在地上。其他暗卫见状，纷纷围了上来，刀光剑影瞬间在小巷中展开。
蓝陌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拖累墨辰轩，她咬了咬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在东边树林等你，你一定要来！”她说完，转身就往东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只见墨辰轩正与暗卫激烈搏斗，身上己经又添了几道新的伤口。
“墨辰轩！”她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担忧。
墨辰轩听见她的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神坚定：“放心！我会去找你的！”他说完，挥刀更加用力，将围上来的暗卫逼退了几步。
蓝陌颖擦干眼泪，加快脚步，朝着东边的树林跑去。她知道，她必须尽快跑到树林里，为墨辰轩争取时间，也为他们两人的未来争取一丝希望。
小巷里的打斗声还在继续，可蓝陌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往前跑。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等墨辰轩来，一定要和他一起活下去，一起去漠北，一起过他们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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