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一章：山洞疗伤
漠北的风裹挟着沙砾，狠狠砸在山洞外的岩石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荒原上孤狼的哀嚎。蓝陌颖跪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小心翼翼地解开墨辰轩肩上的布条——布条早己被血浸透，暗红色的血痂黏在伤口边缘，她稍一用力，墨辰轩的肩便控制不住地颤了颤。
“疼的话，你就说一声。”蓝陌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捏着从怀中取出的草药，指腹因用力而泛白。这是她昨夜趁墨辰轩昏睡时，在山洞附近寻到的漠北止血草，叶片边缘带着细小的绒毛，凑近闻能嗅到一股清苦的药香，是她幼时跟着族中医者学认的草药，没想到如今竟成了救命的东西。
墨辰轩靠在粗糙的石壁上，玄色衣袍上沾满了尘土与血污，原本束得整齐的发冠也歪了，几缕黑发垂在额前，遮住了他眼底的疲惫。他望着蓝陌颖专注的侧脸，她的眉头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尖上沾了点泥土，却丝毫不显狼狈，反倒像极了当年在漠北草原上，跟着牧民采草药的小丫头。
“不疼。”他低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这点伤，比当年在边关挨的刀轻多了。”
蓝陌颖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瞪了他一眼：“边关的伤是边关的，现在的伤是现在的，怎能一样？”她嘴上说着责备的话，手上的动作却放得更轻了。她将草药放进嘴里，慢慢嚼碎——漠北的止血草需要嚼出汁液，才能更好地发挥药效，只是这草极苦，她刚嚼了两口，眉头便皱得更紧，舌尖泛起一阵涩意。
墨辰轩看着她强忍苦涩的模样，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腕，却在指尖快要碰到她皮肤时，又猛地收回——他怕自己手上的血污弄脏了她，更怕自己此刻的狼狈，会让她更担心。
“我自己来吧。”他哑着嗓子说。
“不行。”蓝陌颖想也不想地拒绝，咽下嘴里的草药渣，将嚼烂的药泥小心地敷在他的伤口上，“你的伤在肩上，自己不方便。”她的指尖带着草药的凉意，触到伤口时，墨辰轩的肩又颤了颤，可他这次没有再出声，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药泥敷在伤口上，带来一阵清凉的刺痛，却奇异地压下了之前火烧火燎的疼。蓝陌颖又从怀中取出一块干净的布条——这是她从自己的裙摆上撕下来的，布料柔软，带着淡淡的绣线纹路。她小心翼翼地将布条绕在墨辰轩的肩上，一圈一圈缠紧，最后在颈后打了个结，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好了。”她松了口气，往后退了退，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杰作”，确认伤口没有再渗血，才放心地坐在他身旁的石地上。
山洞里很静，只有洞外的风声和两人的呼吸声。蓝陌颖靠在石壁上，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从昨夜逃出追兵的包围，到今早找到这个山洞，他们几乎没合过眼，更没吃过一口东西。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她脸颊一红，下意识别过脸，不敢看墨辰轩。
墨辰轩却被这声“咕噜”逗得勾了勾唇角，眼底的疲惫散去了几分。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递到她面前：“还有块干粮，你先吃。”
蓝陌颖愣了一下，接过油纸包。油纸包是凉的，里面裹着一块干硬的麦饼，是他们昨日从驿站偷偷拿的。她记得昨晚墨辰轩只吃了小半块，剩下的都塞给了她，没想到他竟还藏了一块。
“你不吃吗？”她捏着麦饼，看向墨辰轩。
“我不饿。”墨辰轩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你昨晚没怎么吃东西，快吃吧。”
蓝陌颖知道他是在骗自己——他昨夜为了护她，与追兵拼杀了大半宿，今早又骑马跑了这么远，怎么可能不饿？她将麦饼掰成两半，递了一半到他嘴边：“一起吃。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
墨辰轩望着她递到嘴边的麦饼，又看了看她眼底的坚持，最终还是张开嘴，咬了一口。麦饼干硬，嚼起来有些费力，可他却觉得，这是他吃过最香的干粮。
两人就着洞外的天光，分食了那块麦饼。吃完后，蓝陌颖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休息。墨辰轩看着她疲惫的睡颜，悄悄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轻轻盖在她身上——山洞里很凉，他怕她着凉。
蓝陌颖似乎察觉到了暖意，往他身边靠了靠，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墨辰轩浑身一僵，连呼吸都放轻了。他能感受到她发丝的柔软，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那是一种让他心安的味道。
他想起第一次在御花园见到她时，她正拿着漠北玉佩，对着漠北的方向祈福，眼神里满是眷恋与倔强。那时他便觉得，这个女子与宫里的其他妃嫔不同，她像极了漠北草原上的胡杨，看似柔弱，却有着极强的生命力。
后来，他为她雪夜赠暖炉，为她替喝毒汤，为她顶撞贵妃，为她赴边关涉险……一步步走来，他早己将她的安危，放在了自己的前面。他知道这份感情是禁忌，是君臣殊途，是九死一生，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沦陷了。
“墨辰轩。”蓝陌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我在。”墨辰轩立即应道，生怕惊扰了她。
“你说，我们能逃出去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迷茫。从深宫逃离，到草原逃亡，他们一路颠沛流离，一路险象环生，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也不知道他们最终能否找到一处安宁之地。
墨辰轩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女子，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指尖带着薄茧——那是在部落里学做奶制品、缝衣服磨出来的。他将她的手裹在自己的掌心，用体温温暖着她。
“能。”他的声音很坚定，“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护着你，找到一处没有追兵、没有权谋的地方，让你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蓝陌颖听着他的话，心里暖暖的。她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洞口的天光落在他脸上，照亮了他眼底的认真与坚定，那是一种能让她安心的力量。她突然想起昨夜在草原上，他为了护她，被追兵的箭射中肩膀，却还是强撑着将她扶上马，带着她一路狂奔，首到甩掉追兵。
“墨辰轩，”她轻声说，“谢谢你。”
谢谢你在深宫之中，给我一丝暖意；谢谢你在逃亡路上，护我周全；谢谢你在绝境之中，给我希望。
墨辰轩望着她眼底的泪光，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放得极轻：“不用谢。能护着你，是我的幸运。”
洞外的风声渐渐小了，天光也慢慢暗了下来。蓝陌颖靠在墨辰轩的肩上，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她知道，只要有他在身边，哪怕前路再艰险，她也有勇气走下去。
墨辰轩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熟睡的女子，轻轻收紧了握着她的手。他望着洞口渐渐暗下来的天光，在心里默默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护她周全，让她远离那些权谋与纷争，让她重新回到那个能在草原上自由奔跑、放声欢笑的蓝陌颖。
山洞里很静，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与洞外偶尔传来的风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谣，诉说着这段禁忌却又坚定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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