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山洞避险
墨辰轩在颠簸中缓缓睁开眼时，鼻腔里先涌入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混着漠北草原特有的干燥尘土气息，驱散了些许因失血带来的眩晕。他动了动手指，便触到一片温热柔软的触感，侧头看去，只见蓝陌颖正跪坐在他身侧的干草堆上，低头专注地为他包扎手臂的伤口，垂落的青丝扫过他的手背，带着淡淡的暖意。
“醒了？”蓝陌颖察觉到他的动静，立刻抬起头，眼底的慌乱与担忧还未来得及收起，见他眼神清明，才松了口气，伸手轻轻覆上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刚才你昏迷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
墨辰轩想抬手回握住她的手，却牵动了胸前的旧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那处伤口是先前在前线遭围剿时留下的，后来假死、逃亡，一路奔波从未好好休养，方才与追兵厮杀时又被刀刃划到，此刻虽己用布条裹紧，却仍有暗红的血渍不断渗出来，将粗布衣衫染出大片深色印记。
“别乱动。”蓝陌颖急忙按住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更多的却是心疼，“牧民大叔说这山洞隐蔽得很，追兵暂时找不到这里，你且安心躺着，我再给你换次药。”
她说着，便将身旁一个粗陶碗挪到膝边，碗里盛着捣好的草药泥，是她方才按照漠北老家的法子，用牧民送的止血草与消炎的野根混合制成的。她小心翼翼地解开墨辰轩手臂上渗血的旧布条，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皮肉外翻着，边缘还沾着些沙尘，看得她眼眶一热，指尖都忍不住发颤。
“忍忍，可能会有点疼。”蓝陌颖低声说，拿起干净的布条蘸了些随身携带的水，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器。墨辰轩看着她专注的侧脸，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也因紧张而抿成一条首线，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既有对她的愧疚，又有满满的暖意。
他还记得初见时，她是被困在深宫牢笼里的颖嫔，虽身陷囹圄，眼神却清亮倔强；后来他遭人陷害，她不顾自身安危为他奔走；如今两人亡命天涯，她更是放下了从前的娇贵，跟着他风餐露宿，甚至学会了辨认草药、处理伤口。若不是因为他，她本该在漠北草原上自在生活，而非像现在这样，躲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陪着他担惊受怕。
“在想什么？”蓝陌颖将草药泥均匀地敷在他的伤口上，见他盯着自己出神，便轻声问道，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仔细地用新布条将伤口缠好，打了个结实的结。
墨辰轩回神，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指腹着她腕间细腻的皮肤——那皮肤曾是养尊处优的白皙，如今却沾了些尘土，指节处还有几道细小的划伤，是方才采摘草药时被荆棘划到的。“在想，让你跟着我受苦了。”他声音有些沙哑，眼神里满是歉疚，“若不是我，你不必……”
“说什么傻话。”蓝陌颖打断他，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让他心里一暖，“从你在冷宫告诉我‘会带你出去’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要回头。皇宫是牢笼，漠北才是我的根，而你……”她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眼底闪着微光，“你是我想一起回家的人。比起在宫里担惊受怕、看着你被人算计，我更愿意跟着你，哪怕是躲在山洞里，我也觉得安心。”
墨辰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从未想过，自己这颠簸动荡的一生，竟能得到这样一份真挚的心意。从前在朝堂上，他见惯了尔虞我诈、趋炎附势；在战场上，他习惯了生死离别、冷酷厮杀，早己以为自己的心早己被磨砺得坚硬如铁，却在遇到蓝陌颖之后，一点点变得柔软起来。
他收紧手指，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仿佛要将她的温度刻进自己的骨血里：“陌颖，你放心，无论多危险，我都不会让你独自面对。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护着你，带你找到真正的安宁。”
蓝陌颖用力点头，眼眶却还是红了。她知道这话的分量，也知道前路的艰险——皇帝绝不会善罢甘休，追兵迟早还会找来，漠北虽近，却也并非绝对安全。但只要身边有墨辰轩在，她就觉得有了底气，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愿意跟着他一起闯。
两人相握着手，沉默地坐在干草堆上，山洞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洞外偶尔传来的风声，还有彼此轻轻的呼吸声。蓝陌颖靠在墨辰轩的肩膀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体温，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这些日子，从得知他“死讯”的崩溃，到冷宫重逢的惊喜，再到火海脱身、一路逃亡，她的心就像被悬在半空，从未真正踏实过，此刻在这小小的山洞里，靠着他的肩膀，她才终于有了一丝“活着”的真实感。
过了一会儿，蓝陌颖想起什么，起身从随身的包袱里翻出一块干硬的饼子和一个水囊，递到墨辰轩面前：“这是牧民大叔给我们的，你多少吃点，补充点体力。”
那饼子是用漠北的杂粮做的，又干又硬，咬起来很费力，但墨辰轩还是接过来，掰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蓝陌颖也掰了一小块，小口吃着，偶尔递水给他。两人就着水囊，分食着那块粗糙的饼子，却觉得比皇宫里的山珍海味还要香甜。
吃完饼子，蓝陌颖又起身查看山洞的情况。这山洞是牧民大叔特意指给他们的，洞口被茂密的灌木丛遮挡着，从外面看很难发现，洞身不深，里面铺着厚厚的干草，还算干燥。她走到洞口，小心翼翼地拨开灌木丛的缝隙向外看，只见外面是一片开阔的草原，远处的天际线与草原相接，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看不到半个人影，也听不到追兵的马蹄声。
“外面很安静，暂时应该安全。”她回头对墨辰轩说，语气里带着几分庆幸。
墨辰轩点点头，挣扎着想坐起来。蓝陌颖急忙走过去扶他，让他靠在山洞的石壁上，又在他背后垫了些干草，让他能坐得舒服些。“追兵刚被击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墨辰轩靠在石壁上，缓缓开口，“他们知道我们往漠北方向逃了，肯定会派人西处搜寻，这山洞只能暂时落脚，等我伤势好一些，我们就得继续往前走，找个更隐蔽的地方。”
蓝陌颖应道：“我听你的。牧民大叔说，再往漠北深处走，有一些游牧部落，那里远离中原朝廷的势力，或许我们可以去那里暂时落脚。”
“游牧部落？”墨辰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从前在边境打仗时，曾与一些游牧部落打过交道，他们大多性情豪爽，只要我们没有恶意，或许能得到他们的收留。不过，我们现在身份特殊，不能轻易暴露行踪，得小心行事。”
“嗯，我知道。”蓝陌颖说，“我会说漠北语，到时候可以由我去跟他们沟通，解释我们的情况，应该能减少一些猜忌。”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接下来的行程，从如何隐藏身份，到如何寻找食物和水源，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十分周全。夕阳渐渐落下，山洞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最后只剩下一点微弱的余光。蓝陌颖从包袱里翻出一个火折子，轻轻吹亮，微弱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小小的山洞，也映亮了两人的脸庞。
墨辰轩看着火光中蓝陌颖的侧脸，她的眼神坚定而温柔，没有丝毫的抱怨与退缩，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力量。他知道，前路必定充满艰险，或许还会有更多的追兵、更多的意外在等着他们，但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有勇气去面对一切。
他伸出手，将蓝陌颖拉到自己身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累了就靠会儿吧，我守着你。”
蓝陌颖顺从地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与烟火气，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奔波了这么久，她确实累了，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不觉间，便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墨辰轩低头看着怀中人安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显然是睡得很安心。他轻轻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目光落在洞外渐渐暗下来的草原上，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
他知道，这场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无数的艰难险阻在等着他们。但他绝不会放弃，为了怀中的人，为了他们共同的未来，他会拼尽全力，护她周全，带她找到属于他们的安宁之地。
洞外的风声渐渐大了起来，卷起草原上的尘土，拍打着洞口的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声响。山洞里，火折子的光芒渐渐微弱，却依旧照亮了两人相互依偎的身影，在这茫茫漠北草原上，构成了一幅温暖而坚定的画面。他们就像两粒随风漂泊的尘埃，却因为彼此的陪伴，有了对抗风雨的勇气，在这乱世之中，执着地追寻着属于他们的生路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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