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火场迷局
暮色像浸了墨的纱，一点点裹紧紫禁城的飞檐翘角。凝芳宫的偏殿里，烛火被风卷得明明灭灭，映着蓝陌颖苍白却坚定的脸。她指尖捏着半块硫磺，掌心沁出的汗将硫磺染得发潮，目光落在墙角那堆早己备好的干松枝与油布上——再过半个时辰，这里将燃起一场“吞噬一切”的大火，也将燃起她与墨辰轩逃离深宫的唯一希望。
“公主，都准备好了。”侍女春桃的声音带着颤抖，她将一件粗布侍女服递过来，眼眶泛红，“那具替身的遗体，己按墨统领的吩咐，换上了您常穿的月白裙，头发也梳成了您的样式。”
蓝陌颖接过衣服，指尖触到粗布的糙感，与往日绫罗绸缎的柔滑截然不同。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慌乱，开始解腰间的玉佩——那枚从漠北带来的狼图腾玉佩，是她与故土唯一的联结，也是她与墨辰轩的暗号。她将玉佩小心翼翼塞进衣襟，贴着心口的位置，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一丝勇气。
“春桃，”她转身看向侍女，声音放得极轻，“待会儿火起，你就按我们说好的，哭喊着跑出宫，去找林骁侍卫，他会安排你离开京城。”
春桃扑通跪下，眼泪砸在青砖上：“公主，奴婢舍不得您……您此去，一定要平安啊！”
蓝陌颖扶起她，替她擦去眼泪：“傻丫头，我会平安的。你也要好好的，找个地方安稳过日子，别再回这吃人的皇宫。”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阵轻叩声，三长两短——是墨辰轩的暗号。蓝陌颖心头一紧，快速换上粗布侍女服，又用脂粉将脸涂得蜡黄，额间点上一颗假痣，瞬间从明艳的颖嫔，变成了不起眼的粗使侍女。
墨辰轩推门进来时，身上还带着宫墙外的寒气。他目光扫过蓝陌颖的装扮，确认无误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里面是，待会儿你假装去‘救火’，趁乱将药粉撒在靠近你的侍卫脸上，再混入人群，我会在宫门外的柳树下等你。”
“你自己呢？”蓝陌颖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能感受到他掌心的薄茧，“火里危险，你一定要小心。”
墨辰轩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传来，让她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他望着她眼底的担忧，喉结轻轻滚动：“放心，我有分寸。你记住，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回头，只管跟着人流往外走。”
蓝陌颖用力点头，将瓷瓶攥在手心。墨辰轩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墙角的干松枝，从袖中取出火折子，“咔嗒”一声吹亮。火光在他眼底跳跃，映出他决绝的侧脸——这把火，烧的是皇宫的桎梏，烧的是君臣的界限，烧的是他们通往自由的路。
“走。”墨辰轩低声道。
蓝陌颖咬了咬唇，转身躲进殿外的回廊阴影里。她能听到身后传来“噼啪”的燃烧声，能闻到松枝被点燃的焦糊味，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几乎要跳出胸腔。很快，火光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夜空，殿内的油布遇火即燃，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
“走水了！凝芳宫走水了！”墨辰轩的声音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快救火！颖嫔还在里面！”
宫人们的呼喊声、脚步声、水桶碰撞声瞬间炸开，混乱像潮水般涌来。蓝陌颖按计划冲出去，假装要冲进火场，却被几个侍卫拦住：“危险！别进去！”她趁乱将粉撒在侍卫脸上，那几个侍卫顿时头晕目眩，瘫倒在地。她混在慌乱的宫人里，低着头，沿着宫墙根往外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片熊熊燃烧的宫殿，不敢去想墨辰轩是否安全。她只能攥紧衣襟里的玉佩，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那是皇帝带着百官赶来的仪仗声。
“怎么回事？”皇帝的声音带着震怒，刺破混乱的喧嚣，“颖嫔呢？为何现在才报？”
蓝陌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加快脚步，却听到墨辰轩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哭过：“陛下，臣……臣来晚了！火太大，臣冲进殿时，只找到……只找到颖嫔的遗体……”
她脚步一顿，眼眶瞬间发热。她知道，墨辰轩怀里抱着的，是那具替她死去的死囚遗体，可他的声音里满是“悲痛”，连她都快要信以为真。
“遗体在哪？”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蓝陌颖悄悄回头，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墨辰轩抱着一个被烧焦的“人”，那“人”身上裹着她的月白裙，头发卷曲，面目全非。墨辰轩跪在地上，玄色衣袍上沾着火星与烟灰，他将“遗体”轻轻放在地上，垂首时，她看到他攥紧的袖口——那里藏着她的贴身玉佩，是他昨夜从她枕下取走的，为的就是让“证据”更确凿。
“陛下，”墨辰轩的声音哽咽，“颖嫔……颖嫔己遭不测，请陛下节哀。”
百官纷纷跪地劝诫，宫人们的哭声此起彼伏。皇帝站在火光前，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扫过那具焦尸，又落在墨辰轩身上，带着一丝疑虑：“为何偏偏是今日走水？”
墨辰轩心头一紧，却依旧保持着悲痛的姿态：“臣查过，是殿内烛火不慎打翻，引燃了帐幔。颖嫔近日因边关战事忧心，昨夜未眠，今日午后在殿内小憩，才……才没能及时逃出。”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烧焦的玉佩——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仿制品，与蓝陌颖的真玉佩极为相似，“这是臣在遗体旁找到的，是颖嫔常戴的玉佩。”
皇帝接过玉佩，指尖着焦黑的纹路，沉默了许久。火光映在他脸上，看不出喜怒。蓝陌颖躲在人群后，手心全是汗，生怕皇帝看出破绽。她知道，皇帝对她始终有戒心，若他下令彻查，他们的计划便会功亏一篑。
“罢了，”皇帝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人己死，再查也无济于事。传朕旨意，按嫔位礼制，厚葬颖嫔。”
“臣，遵旨。”墨辰轩躬身行礼，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砖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狂喜——计划，成了。
蓝陌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趁着人群混乱，悄悄退出宫门。宫门外的柳树下，月光洒在地上，像一层薄薄的霜。她看到那道熟悉的玄色身影靠在柳树上，正朝她望来。
她快步跑过去，扑进他怀里。墨辰轩接住她，身上的烟火气还未散去，却将她紧紧抱住，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我们……逃出来了？”蓝陌颖的声音带着颤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墨辰轩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沙哑却坚定：“嗯，逃出来了。从现在起，你不再是颖嫔，我也不再是侍卫统领。我们只是……想活下去的普通人。”
月光下，两人相拥在柳树下，身后是燃烧的宫殿与喧嚣的皇宫，身前是通往自由的漫漫长路。蓝陌颖攥着心口的玉佩，感受着墨辰轩的体温，突然觉得，那些在深宫里受过的苦、担过的心，都值了。
“我们去哪？”她抬头问。
墨辰轩望着远方的星空，目光明亮：“去漠北，去你想去的地方。只要有你在，哪里都是家。”
两人牵着手，趁着夜色，消失在京城的长街尽头。身后的凝芳宫还在燃烧，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像一场盛大的告别，告别那座囚禁了他们青春与真心的牢笼，也告别了过去的自己。而前方的路，虽布满未知与艰险，却因彼此的陪伴，变得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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