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绣品特色
青溪镇的晨雾总带着水汽，缠在河岸边的柳丝上，沾湿了蓝陌颖绣坊窗棂上的薄纱。她坐在靠窗的木桌前，指尖捏着银针，正将一缕驼色丝线穿过素色绢布——那是她昨夜刚染好的线，颜色像极了漠北草原日出时的沙丘，带着几分苍茫的暖意。
桌案上摆着好几样东西：从漠北带来的狼图腾玉佩压着几张画满纹样的草纸，旁边是江南特有的云锦碎料，还有镇西头张阿婆送的蜜枣，用粗陶碗盛着，甜香混着丝线的草木味，在小屋里漫开。墨辰轩一早去武馆前，特意把炭炉往她身边挪了挪，此刻炉上温着的陈皮茶正冒着轻烟，暖得人心里发柔。
“阿陌姑娘，在家吗？”门外传来轻叩声，是隔壁卖胭脂的李婶。
蓝陌颖放下针线，起身开门。李婶提着个竹篮站在门口，篮子里装着刚蒸好的桂花糕，热气裹着甜香扑过来：“刚蒸好的，给你和阿辰兄弟尝尝鲜。”她目光扫过屋里的绣架，眼睛突然亮了，“哟，这是又在做新花样呢？”
蓝陌颖笑着把她让进来，端上温好的陈皮茶：“就是瞎琢磨，想试试把家乡的纹样绣在帕子上。”她指着绣架上的绢布，上面己绣出小半只漠北苍狼——狼身用的是渐变驼色线，狼眼缀了点银线，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与江南常见的花鸟纹样截然不同。
李婶凑过去细看，手指轻轻碰了碰绢布：“这狼绣得真精神！不像咱们江南的绣品，总透着股软乎乎的劲儿，你这花样，带着股子大气劲儿，看着就不一样。”她拿起桌案上一张画好纹样的草纸，上面画着简化的漠北敖包、盘旋的雄鹰，还有缠绕的胡杨枝，“这些都是你家乡的东西？”
“嗯，”蓝陌颖点头，指尖拂过草纸上的敖包纹样，眼神软了些，“以前在家乡，常跟着阿爸去敖包祭祀，还有草原上的雄鹰，能飞很远很远。”她没说自己是漠北公主，只含糊提了句“家乡在北边草原”，镇民们大多淳朴，从不追问太多。
李婶越看越喜欢，指着一张画着狼图腾的草纸：“阿陌姑娘，你能不能也给我绣块这样的帕子？我家那丫头总说江南的帕子太普通，要是有这么别致的，肯定高兴坏了。”
蓝陌颖愣了愣，随即笑了：“当然能，李婶要是不嫌弃，我这几日就给您绣。”她原本开绣坊，只是想靠手艺谋生，没指望这些带着漠北印记的纹样能受欢迎，毕竟江南人更偏爱缠枝莲、并蒂莲这类温婉的图案。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不过半日，绣坊里就来了好几个镇民。先是买豆腐的王大叔，路过时看见李婶拿着刚绣好的狼图腾帕子，非要也订一块给自家小子；接着是镇东头的私塾先生，说想给远在京城的学生寄块特别的帕子当礼物；到了傍晚，连镇上最大的布庄老板都来了，站在绣架前看了半晌，指着那块没绣完的苍狼绢布问：“阿陌姑娘，你这纹样能不能绣在锦缎上？我想做件衣裳给小女儿当生辰礼。”
蓝陌颖一一应下，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时，天己经擦黑了。她坐在桌前，看着案上堆着的订单，指尖还残留着丝线的触感，心里竟有些发暖。在皇宫时，她的刺绣是为了讨好皇帝、保命；在逃亡路上，她的医术是为了活下去；可如今在青溪镇，她的刺绣能让镇民们开心，能让他们喜欢上遥远漠北的纹样，这种感觉，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在想什么？笑得这么甜。”墨辰轩推开院门走进来，身上还带着武馆的寒气，手里却提着个油纸包——是镇口张记的酱鸭，他知道蓝陌颖爱吃。
蓝陌颖抬头看他，眼睛亮闪闪的：“今天好多人来订绣品，都喜欢我绣的漠北纹样。”她拉着他走到绣架前，指着那块快绣完的苍狼绢布，“你看，这是给布庄老板绣的，他要给女儿做衣裳。”
墨辰轩顺着她的指尖看去，绢布上的苍狼栩栩如生，狼爪下还绣了几株细小的青草，是蓝陌颖特意加上的——她说江南多草木，加几株青草，能让漠北的狼多些江南的温柔。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指腹上的薄茧，那是常年握针留下的痕迹，心里又软又疼。
“累不累？”他轻声问，把油纸包放在桌上，“要是订单多，就慢慢来，别熬坏了眼睛。”
“不累，”蓝陌颖摇摇头，靠在他肩上，“我以前总觉得，离开漠北，就再也见不到家乡的样子了。可现在发现，把家乡的纹样绣在布上，就像把家乡的一部分，留在了身边。而且，大家都喜欢，我很高兴。”
墨辰轩低头，在她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你喜欢就好。”他知道，蓝陌颖心里始终记挂着漠北，那些纹样，是她对家乡的念想。如今这些念想能被人喜欢，能让她在青溪镇找到归属感，比什么都重要。
接下来的几日，蓝陌颖忙着赶订单，墨辰轩便每天提前关武馆，回来帮她理丝线、裁布料。有时她绣到深夜，他就坐在一旁陪她，要么擦兵器，要么帮她把染好的丝线分类缠好，偶尔还会指着草纸上的纹样问：“这个胡杨枝，是不是你以前跟我说过的，能在沙漠里活很久的树？”
蓝陌颖总会耐心给他讲，讲胡杨如何在风沙里扎根，讲敖包前的经幡如何被风吹动，讲草原上的星星有多亮。墨辰轩听得认真，偶尔还会提些小建议：“要不要在雄鹰的翅膀上加点金线？这样在阳光下看，会不会更像真的在飞？”
蓝陌颖试过一次，在雄鹰翅膀边缘绣了细细的金线，完工后挂在窗边，晨光一照，金线泛着光，真的像雄鹰展翅时的残影，好看极了。镇民们看到后，更是喜欢，订单越来越多，连邻镇的人都听说青溪镇有个绣坊，能绣出“会讲故事的漠北纹样”，特意跑过来订绣品。
这天午后，绣坊里又来了个特别的客人——是镇上卖花的陈阿婆，手里抱着一盆刚开的腊梅，放在窗边的桌角，笑着说：“阿陌姑娘，我看你这绣坊里总摆着丝线布料，少点生气，这腊梅给你添点颜色。”她指着绣架上一块绣着胡杨与江南水乡的绢布，“你看，胡杨是硬气的，水乡是软的，绣在一起，竟一点也不别扭，就像你和阿辰兄弟，一个刚，一个柔，多好。”
蓝陌颖望着绢布上交织的胡杨与水乡——胡杨的枝干遒劲，水乡的小桥流水温柔，驼色与碧色的丝线缠在一起，真的像她和墨辰轩的日子，有过刀光剑影的硬，也有如今柴米油盐的软。她抬头看向窗外，墨辰轩正好从武馆回来，手里提着刚买的新鲜鱼，看到陈阿婆，笑着打招呼：“阿婆今天也来给阿陌送花？”
陈阿婆笑着应了，又叮嘱蓝陌颖别太累，才提着空篮子离开。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身上，落在绣架上的绢布上，落在那盆开得正好的腊梅上。蓝陌颖拿起针线，继续绣着绢布上未完成的纹样，墨辰轩坐在一旁，帮她把丝线理得整整齐齐。
“阿辰，”蓝陌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能在这里，一首这样下去？”
墨辰轩抬头，看向她眼底的期待与不安，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着她指腹的茧：“会的。”他的声音坚定，像漠北草原上的风，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里有喜欢你的绣品的镇民，有我们的家，没有人能再把我们分开。”
蓝陌颖望着他，笑了。她低头，将最后一缕碧色丝线穿过绢布，完成了水乡小桥的最后一笔。阳光落在绢布上，胡杨的驼色与水乡的碧色交织，像一幅跨越南北的画，也像她和墨辰轩的日子——从宫墙到草原，从荒漠到江南，终于在这青溪镇，绣出了属于他们的、安稳的纹样。
窗外的柳丝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河面上的乌篷船慢悠悠划过，远处传来武馆孩子们的笑声。蓝陌颖放下针线，靠在墨辰轩肩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与阳光味，心里满是踏实。她知道，往后的日子，会像这些带着漠北风情的绣品一样，带着暖意，带着欢喜，在江南的水汽里，慢慢铺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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