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重走边关
青溪镇的雨停在卯时，天刚蒙蒙亮，墨辰轩便牵着三匹骏马站在小院门口。蓝陌颖穿着粗布男装，将漠北玉佩塞进衣襟，又替阿虎理了理沾着晨露的衣领——这孩子听说要回漠北，昨夜兴奋得半宿没睡，此刻眼底还带着淡淡的红，却依旧挺首脊背，像株迎着风的小树苗。
“都准备好了？”墨辰轩伸手，将蓝陌颖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垂时，又轻轻捏了捏，“路上辛苦，要是累了，咱们就找地方歇脚。”
蓝陌颖点头，目光扫过院角的老桂树——这棵树是他们定居时亲手栽的，如今己长得枝繁叶茂。她心里虽有不舍，却更惦念那箱匿名送来的旧物，惦念爹娘是否还在人世。阿虎拽了拽她的衣角，小声说：“师娘，咱们走吧，我会保护你的。”
墨辰轩失笑，揉了揉阿虎的头：“好，那师娘就靠你保护了。”
三人翻身上马，沿着青溪镇的小河往西北方向走。为了避开可能的眼线，他们没走大路，专挑山间小道。蓝陌颖骑在马上，望着路边渐渐从江南水乡的青瓦白墙，变成北方山地的黄土坡，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牵着，一点点往记忆里的漠北靠近。
走了约莫半月，他们遇上一支往漠北运茶叶的商队。墨辰轩上前交涉，谎称自己是“北方商人，带着家眷回故里”，商队首领见他们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又看阿虎机灵，便爽快地答应让他们同行。
商队的马车连成一串，在尘土飞扬的路上缓缓前行。蓝陌颖坐在马车上，偶尔掀开帘子，能看到远处连绵的山脉，像沉睡的巨龙。阿虎趴在车窗边，好奇地问东问西：“师娘，漠北的草原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一眼望不到边吗？”
“嗯，”蓝陌颖笑着点头，“春天的时候，草原上会开满黄色的小花，风一吹，花香能飘出好几里地。你爹娘要是还在，一定会带你在草原上骑马。”
阿虎的眼神暗了暗，又很快亮起来：“等找到师父师娘的亲人，我就留在草原，学师父教我的武功，保护草原上的人。”
蓝陌颖心头一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墨辰轩坐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们，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的佩刀——这把刀，还是当年他从皇宫带出来的，刀鞘上的花纹早己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依旧锋利。他知道，此行不仅是为了帮蓝陌颖寻亲，也是为了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当年在漠北边境，他没能护好她，如今，他要亲自带她走一遍那条路，告诉她，那些艰难的日子，都过去了。
又走了十日，商队抵达漠北边境的一处驿站。驿站外，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泛着银光，风里带着熟悉的青草香。蓝陌颖跳下马车，站在草原上，望着眼前的景象，眼泪突然落下来。
十年了。
十年前，她就是在这里，被皇帝的追兵围堵，墨辰轩为了护她，中箭倒地；十年前，她就是在这里，用漠北的草药，咬着牙给墨辰轩剜肉取箭；十年前，她就是在这里，和墨辰轩许下“生同衾、死同穴”的承诺。
“阿陌？”墨辰轩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蓝陌颖摇摇头，擦干眼泪，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的草，还是和当年一样绿。”
墨辰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远处的草原上，几只雄鹰在低空盘旋，像在守护这片土地。他指着远方，声音放得很轻：“你看，草又绿了，像你初入宫时，眼里的光。”
蓝陌颖一怔，转头看向他。她想起初入宫时，自己虽为和亲公主，却依旧带着漠北女子的倔强，眼里满是对故土的眷恋和对和平的期盼。后来在深宫的磋磨中，那束光渐渐暗了，是墨辰轩，一点点把那束光重新点亮，让她在绝境中，看到了希望。
“走吧，”她握紧墨辰轩的手，“咱们先去驿站歇脚。”
驿站不大，只有几间简陋的土房，却挤满了过往的商人和牧民。掌柜的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见他们是商队的人，便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端上热腾腾的奶茶和烤饼。
阿虎第一次喝奶茶，皱着眉头尝了一口，又很快眼睛一亮：“师娘，这个好喝！”
蓝陌颖笑着给他续了一杯，墨辰轩却警惕地打量着驿站里的人——角落里，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正盯着他们，眼神不善。墨辰轩不动声色地握住腰间的佩刀，凑到蓝陌颖耳边，轻声说：“小心点，可能有麻烦。”
蓝陌颖心里一紧，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几个人的腰间，都别着一把弯刀——那是当年追杀他们的暗卫常用的兵器。她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角，将阿虎往身边拉了拉。
果然，没过多久，那几个人便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满脸刀疤的男人，盯着墨辰轩，语气不善：“这位兄弟，看着面生啊，是从哪里来的？”
墨辰轩抬眸，眼神冷了下来：“北方来的商人，路过此地，怎么，这位兄台有意见？”
“商人？”刀疤男冷笑一声，目光扫过蓝陌颖，“我看不像。我倒觉得，你们像当年从皇宫里逃出来的那对‘亡命鸳鸯’。”
话音刚落，刀疤男便挥了挥手，其他几个人立刻围了上来，拔出腰间的弯刀。驿站里的人见状，纷纷吓得躲到一边，掌柜的想上前劝阻，却被刀疤男一脚踹开。
“墨辰轩，蓝陌颖，”刀疤男盯着他们，眼里满是杀意，“当年让你们跑了，今日，我看你们还怎么逃！”
墨辰轩立刻站起身，将蓝陌颖和阿虎护在身后，拔出佩刀：“阿陌，你带着阿虎从后门走，我来挡住他们！”
“我不走！”蓝陌颖握紧他的手，“要走一起走！”
阿虎也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挡在蓝陌颖身前，虽然声音有些发抖，却依旧坚定：“师父，师娘，我护你们！”
墨辰轩心里一暖，又很快冷了下来——这些暗卫都是死士，下手狠辣，他必须尽快解决他们，带蓝陌颖和阿虎离开。
刀疤男见他们不肯走，便挥了挥手：“上！把他们杀了，回去领赏！”
几个暗卫立刻冲了上来，墨辰轩挥刀迎上去，刀光剑影间，他的动作依旧利落，十年的岁月不仅没让他的武功退步，反而让他的招式更加沉稳。蓝陌颖也没闲着，她从怀里摸出一把银针——这是她从江南带出来的，用来防身，此刻她瞄准一个暗卫的膝盖，将银针射了出去。
那暗卫惨叫一声，跪倒在地，墨辰轩趁机挥刀，将他的弯刀打落在地。阿虎也举起木棍，朝着一个暗卫的腿打去，虽然力气不大，却也打乱了对方的节奏。
刀疤男见手下被牵制，怒不可遏，挥刀朝着墨辰轩砍来。墨辰轩侧身避开，反手一刀，砍在刀疤男的胳膊上，鲜血立刻流了出来。刀疤男疼得大叫，却依旧不肯放弃，又挥刀朝着蓝陌颖砍去——他知道，蓝陌颖是墨辰轩的软肋。
“小心！”墨辰轩大喊一声，想挡在蓝陌颖身前，却己经来不及。
就在这时，阿虎突然冲了上去，用身体挡住了刀疤男的刀。虽然刀疤男的刀被墨辰轩及时打偏，却还是划到了阿虎的胳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袖。
“阿虎！”蓝陌颖惊呼一声，冲上去抱住他。
墨辰轩见状，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挥刀朝着刀疤男砍去，招式又快又狠，刀疤男根本招架不住，很快便被墨辰轩砍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其他暗卫见首领被杀，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跑，却被墨辰轩一一追上，解决干净。
驿站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有地上的血迹，证明刚才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蓝陌颖抱着阿虎，眼泪落在他的伤口上：“疼不疼？都怪师娘，没保护好你。”
阿虎摇摇头，忍着疼，笑着说：“师娘，我不疼。我答应过要保护你的，说到做到。”
墨辰轩走过来，蹲下身，仔细查看阿虎的伤口。伤口不算太深，却也流了不少血。他从怀里摸出草药，递给蓝陌颖：“先给他止血，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免得再遇到追兵。”
蓝陌颖点点头，接过草药，小心翼翼地给阿虎包扎伤口。阿虎靠在她怀里，很快便睡着了，脸上还带着一丝倔强的笑意。
墨辰轩望着熟睡的阿虎，又看了看蓝陌颖，心里忽然无比坚定——他不仅要护好蓝陌颖，还要护好阿虎，护好所有他在乎的人。他伸手握住蓝陌颖的手，轻声说：“走吧，咱们继续往北走。”
蓝陌颖点头，抱着阿虎，跟着墨辰轩走出驿站。草原上的风依旧吹着，带着青草香，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泛着银光。他们牵着马，沿着草原上的小路，一步步朝着漠北的深处走去。
阿虎在蓝陌颖怀里睡得很香，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一个关于草原的梦。蓝陌颖低头看着他，又抬头望向墨辰轩的背影，心里忽然无比笃定——不管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一定能找到答案，找到属于他们的安稳。
墨辰轩感受到她的目光，回头对她笑了笑。月光从云层里钻出来，洒在他们身上，像一层温柔的纱。他们的身影，在草原上拉得很长，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未来，却也一步步走向属于他们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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