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宫墙余响
青溪镇的秋，总带着三分缠绵的雨意。蓝陌颖坐在绣坊窗前，指尖捻着丝线，正将江南的乌篷船与漠北的白帐篷绣在同一块锦缎上——这是镇上张婶订的嫁女被面，说要让女儿带着“南北都有的安稳”出嫁。
雨丝敲打着窗棂，溅起细碎的水花，檐下的铜铃被风拂得轻响。忽然，绣坊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一身湿气的老掌柜走进来，身后跟着位穿着素色锦缎的老妇人。老妇人约莫五十岁年纪，鬓角染霜，虽穿着寻常衣料，却难掩周身的贵气，尤其是那双眼睛，透着常年身处宫闱的沉静与锐利。
“阿陌姑娘，这位夫人想看看您的绣品。”老掌柜笑着开口，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蓝陌颖放下绣针起身，目光落在老妇人身上时，心头莫名一紧——这妇人的仪态、眼神，太像宫里的人了。
“夫人想看些什么？”蓝陌颖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漠北狼图腾绣帕收进抽屉，面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
老妇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步走到绣架前，目光扫过那些绣着漠北纹样的荷包、手帕，指尖轻轻拂过一块绣着草原落日的锦缎。她的动作很轻，却带着难以言喻的郑重，像是在触碰什么珍贵的旧物。
“这纹样……”老妇人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停在一匹绣着漠北敖包的绣品上，“是漠北的针法吧？”
蓝陌颖心头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只是我闲来琢磨的花样，夫人见笑了。”
“不是见笑。”老妇人猛地转头看她，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怀念，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这针法，斜针走线，留白藏意，是漠北王室独有的‘凝血绣’。当年……当年故去的颖嫔，最擅长这个。”
“颖嫔”二字像惊雷般炸在蓝陌颖耳边，她指尖猛地攥紧衣角，指节泛白。十年了，她以“阿陌”的身份在青溪镇生活，早己没人再提起“颖嫔”这个名字，可眼前的老妇人，却一语道破了她的过去。
就在这时，绣坊的门又被推开，墨辰轩走了进来。他刚从武馆回来，身上还带着习武的热气，看到老妇人时，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脚步下意识挡在蓝陌颖身前。
“夫人是从京城来的？”墨辰轩的声音沉稳，目光紧紧盯着老妇人，右手悄悄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他随身携带的短刀。
老妇人望着墨辰轩，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她轻轻叹了口气：“我是前宫的太妃，如今早己不问世事。这次来江南，只是……只是想看看，当年那个在宫里倔强得像株胡杨的姑娘，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般，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前宫太妃？蓝陌颖心头巨震。她想起当年在宫里，这位太妃是前皇帝的贤妃，性子温和，从不参与宫斗，只是默默在自己的宫殿里礼佛。那时她刚入宫，被贵妃刁难，还是这位太妃悄悄给她送过一次暖炉，说“女孩子家在宫里，要懂得护着自己”。
“太妃娘娘。”蓝陌颖屈膝行礼，声音里带着几分复杂。她没想到，时隔十年，会在江南的绣坊里，见到宫里的旧人。
太妃连忙扶住她，眼眶泛红：“别叫我娘娘了，如今我只是个寻常老妇人。当年你‘故去’的消息传回宫里，我还偷偷为你烧了纸钱，想着你这一辈子，终究是成了皇权的牺牲品。可我不甘心，去年新帝大赦，我便求了恩典，出宫走走，想着或许……或许能找到你的踪迹。”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绣坊里的陈设，落在蓝陌颖与墨辰轩紧握的手上，嘴角渐渐扬起一抹温柔的笑：“现在看来，我没白来。你看这绣坊，这小镇，还有身边的人……你是真的活明白了。”
蓝陌颖望着太妃泛红的眼眶，心里五味杂陈。她想起当年在宫里，太妃深夜礼佛时，曾对她说“宫墙再高，也锁不住想飞的心，可大多人，都不敢飞”。那时她不懂，如今才明白，太妃说的“不敢飞”，是怕飞出去后，连最后的安稳都没有。
“娘娘在宫里，还好吗？”蓝陌颖轻声问。
太妃闻言，眼神暗了暗，轻轻摇头：“宫里能有什么好？前皇帝驾崩后，新帝虽善待我们这些旧人，可那宫墙，依旧是冷冰冰的。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宫门错恋侍卫携妃逃离权谋漩涡》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我在宫里熬了一辈子，看着无数姑娘从鲜活到麻木，看着无数人为了权力争得头破血流，首到遇见你，才知道原来有人真的敢挣脱那牢笼。”
她伸手握住蓝陌颖的手，指尖冰凉：“你知道吗？当年你‘假死’的消息传开后，宫里多少姑娘偷偷羡慕你？她们说，颖嫔好福气，能有个人愿意陪她逃出生天。可她们不敢，她们怕失去现有的荣华，怕外面的风雨，更怕……怕没人愿意陪她们走那未知的路。”
蓝陌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她望着太妃眼底的落寞，忽然想起自己刚入宫时的样子——那时她也怕，怕再也回不去漠北，怕在深宫里消磨掉所有的棱角。可幸好，她遇到了墨辰轩，遇到了愿意陪她冲破宫墙的人。
“娘娘，”墨辰轩开口，声音温和了许多，“若您愿意，不妨在青溪镇多住些日子。这里没有宫墙，只有寻常百姓的烟火气。”
太妃望着墨辰轩，又看了看蓝陌颖，轻轻点头：“好，我便住些日子。看看你们说的烟火气，看看这能让颖嫔……让阿陌姑娘安稳下来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日，蓝陌颖陪着太妃走遍了青溪镇。她们在河边看乌篷船划过水面，在茶馆听说书人讲江南的故事，在武馆外看墨辰轩教孩子习武。太妃看着念北在武馆里练拳时的模样，笑着说：“这孩子，眉眼间有你的韧劲，有阿辰的沉稳，是个有福气的。”
离开的前一天，蓝陌颖将一幅绣好的“宫墙内外”绣品送到太妃住处。绣品的左侧，是朱红的宫墙，墙内人影疏离，透着冷清；右侧，是江南的小院，院里有夫妻相携，孩童嬉闹，满是烟火气。
“娘娘，”蓝陌颖将绣品递过去，“这是我给您绣的。墙内是过往，墙外是新生。不管您选择在哪里生活，都希望您能有属于自己的安稳。”
太妃接过绣品，指尖抚过那些细密的针脚，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谢谢你，阿陌。这辈子，我或许都走不出那道宫墙了，但我知道，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活成我不敢想的样子，就够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墨辰轩便牵着马，送太妃去码头。路上，太妃忽然开口：“阿辰，当年在宫里，我就知道你护着阿陌。你是个好孩子，往后，要好好待她。”
“臣……草民明白。”墨辰轩微微躬身，语气坚定，“我会护着她，护着这个家，一辈子。”
太妃点点头，目光望向远方的河面，轻声说：“宫里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新帝早己不是当年那个猜忌心重的少年，他看了林骁送去的绣帕后，便说‘若他们想守着江南的安稳，便不扰他们’。往后，这宫墙，再也不会成为你们的阴影了。”
墨辰轩心中一松，原来林骁早己在京中为他们铺好了路。他转头看向太妃，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娘娘。”
“不用谢我。”太妃笑着摇头，“我只是做了件让自己安心的事。你们好好生活，便是对我最好的谢礼。”
码头边，船家早己等候。太妃登上船，站在船头，对着墨辰轩挥了挥手。船缓缓驶离码头，渐渐消失在晨雾中。墨辰轩望着远去的船影，心里忽然很平静——那些缠绕他们多年的宫墙阴影，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消散了。
回到绣坊时，蓝陌颖正坐在窗前，将太妃留下的那枚素银簪子，绣进一幅新的绣品里。看到墨辰轩回来，她抬头笑问：“太妃娘娘走了吗？”
“走了。”墨辰轩走到她身边，弯腰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她说，宫里不会再扰我们了。”
蓝陌颖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嘴角扬起温柔的笑。她低头看向绣品，那里，江南的乌篷船旁，多了一枚素银簪子，簪子旁绣着一行小字：“墙内是过往，墙外是新生。”
雨己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绣品上，映得那些丝线闪闪发光。蓝陌颖知道，从今天起，她再也不用怕宫墙的阴影，再也不用藏起自己的过去。她可以安心地在江南的小镇上，绣着南北交织的纹样，看着孩子长大，陪着身边的人，过着满是烟火气的日子。
而那些宫墙里的过往，那些挣扎与疼痛，终将成为她生命里的一段印记，提醒着她，如今的安稳，有多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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