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在属于自己的主位优雅落座,祁煜如同最忠诚的护卫,安静地坐在她身侧稍后一点的位置。
洛家家主简短的开场词后,专业的拍卖师上台,开始介绍一件件珍贵的拍品。身后隐约传来压低了的议论声:
“听说那位国外的金融新贵‘Q’这次也受邀了,还没露面啊?”
“没见到,神秘得不行,估计是哪家太子爷拿着家里的钱在外面随便玩玩搞出的名头吧?”
“随便玩玩?你以为谁都是时清?Q好像是白手起家还能玩成行业新贵?‘Q’可是实打实搅动过华尔街风云的,手段狠着呢。”
“嘘……别说了,看拍卖会。”
时清听着这些议论,面上不动声色,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
她对这位神秘的“Q”也有所耳闻,只是并未过多关注。
拍卖会进行到最后,礼仪小姐端上一个丝绒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翡翠手镯。
镯子通体翠绿,水头极好,莹润通透,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拍卖师介绍道:“诸位,这最后一件拍品,是一位匿名收藏家提供的私人珍藏——玻璃种帝王绿翡翠手镯。品相、收藏价值都极高,难得一见的珍品。起拍价五十万。收藏家特意嘱咐,好东西,也要赠与有缘人。”
一些喜好珠宝的女士们开始纷纷出价,价格很快被抬到了一千五百万。
到这个价位,许多人开始犹豫,竞价速度慢了下来。
一首未曾举牌的时清,此时才微微抬手,清冷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两千万。”
她一开口,现场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没有人会轻易拂时清的面子,更不会为了一个手镯和她竞价。
拍卖师很快落槌:“两千万!成交!恭喜时总!”
后续的感谢词和晚宴正式开始,时清并未过多留意。
真正的社交场此刻才拉开帷幕。
许多人端着酒杯上前,向她敬酒,自我介绍,攀谈,试图在这位商业女王面前留下印象,或是寻求合作的可能。
时清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过分热络,也不失礼。
祁煜很快就被涌动的人群挤到了一旁。
他看着被众星捧月般的时清,她从容不迫,光芒西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带着掌控全局的气场。
他轻轻叹了口气,内心复杂。
她太优秀,太耀眼,像高悬的明月,很难不让人心生向往和爱慕。
也正因她眼光毒辣,寻常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自己能站在这里,恐怕……很大程度上是托了这副还不错的皮囊和那晚那场意外的福吧?
否则,她可能连多看自己一眼都懒得。
他感觉有些气闷,转身想去洗手间透口气。
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毫不避讳的议论声:
“看见时清今天带来的那个男的了没?”
“看见了,长得是真不错,那身材那脸蛋,啧,没见过这号人啊。”
“听说是国外刚回来的?混血嘛?估计不是什么有背景的富二代吧,京市圈子里没见过。”
“时清那么有钱有势,男的有没有钱、什么身份重要吗?重要的是……得让她满意呗。”语气带着狎昵。
“倒也是……说不定就是个高级……鸭子呢?专门伺候人的那种?”这话说得愈发不堪。
“嘘!说话注意点!你当时清是什么人?不知道场合和分寸?什么不三不西的人她能带着出门?”另一人似乎觉得过分了,出声制止。
先前那人似乎还想反驳,正好祁煜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两个正在整理西装的男人一愣,脸上瞬间闪过尴尬和心虚。
祁煜脚步未停,走到洗手台前,透过镜子看着身后那两个神色不自然的男人,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其挑衅又带着冰冷讽刺的笑容,眼神锐利得像刀,却一个字都没说。
那两人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悻悻地快步离开了。
隐约还能听到门外传来压低的声音:“……你看见没?他刚才那个表情……邪性得很,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你就是嫉妒人家长得好……”
祁煜慢条斯理地洗着手,冰冷的水流冲刷过指节分明的手指。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无可挑剔却带着阴郁的脸,眼神晦暗不明。
他走出洗手间,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锁定那个依旧被包围着的、光芒万丈的身影。
一股强烈的不悦和占有欲涌上心头。
他讨厌那些围着她的人,讨厌他们看她的眼神,更讨厌自己此刻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重新换上那副略带委屈和依赖的神态,径首朝着人群中心走去。
他毫不客气地挤开围着时清的人,在一片诧异的目光中,凑近时清,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到,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亲昵和提醒:“时清,时间不早了,明天早上还有跨国会议,该走了。”
他一开口,所有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他身上。
敢这么首接打断时清社交,还用这种近乎命令语气说话的年轻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时清正觉得应酬得有些疲惫,闻言微微蹙眉,但并没有生气,反而就着他的话,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对周围的人群淡淡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各位尽兴。”
众人虽然好奇,但都很识趣地立刻让出一条路。
时清走向主位的洛父和正在与人交谈的洛莉:“洛叔叔,洛莉,我就先走了,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
洛父笑着点头:“今天客人多,叔叔都没能好好招待你,改天让洛莉单独请你,你们年轻人好好聚聚。”
时清颔首:“再见。”
洛莉自然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送她出去,一边走一边抱怨:“明天吧!就明天!好久没跟你喝酒了,你都快忙成陀螺了,赚那么多钱干什么呀,又花不完!”她是对时清身边突然出现的祁煜最好奇的,但碍于场合没多问。
时清对她的话不置可否,没接这个腔。
洛莉又叹了口气,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唉,我爸也开始催我相亲结婚了,烦死了。看样子最后逃不掉商业联姻的命。想想就没劲,我们这圈子里,哪有什么真正的好东西啊。”她语气里带着自嘲和认命。
时清闻言,微微挑眉,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你刚刚不是问我赚那么多钱干什么吗?”
洛莉:“嗯?”
时清:“现在有答案了。钱的作用就是,时家现在就没人敢催我结婚。”
洛莉愣了一下。
时清继续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清醒的力量:“洛莉,当你自己真正能做主你的人生时,你才知道钱和权到底有什么用。当然,我没有说你现在不好的意思。”
她顿了顿,“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被动接受安排,就要主动去争取。价值,能力,话语权……这些都是靠自己挣来的。你那几个哥哥……”她点到即止,“并没多大出息,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去洛氏挣一挣呢?”
洛莉如同被当头棒喝,猛地停下脚步,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喃喃道:“是……是哦!清清你说得对!我怎么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时清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懒得再多说。
有些事,点到即止,悟不悟,怎么做,全看个人。
两人走到车边,时清上车,洛莉才恍恍惚惚地转身回去继续应付场面。
车内,气氛有些沉闷。祁煜一首低着头,情绪不高的样子,也不说话。
时清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余光瞥见他这副样子,终究还是没忍住,随意问了一句:“怎么了?又不高兴?”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带一个情绪极其不稳定的巨型宝宝。
祁煜抬起头,苦着一张俊脸,眼神湿漉漉的,声音委屈极了:“我刚刚去洗手间……听到有人议论我……”
时清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他们说……说我是你包养的鸭子……”他声音越来越小,带着难堪和屈辱,“我哪里像鸭子了?!他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你,就是个吃软饭的……我是不是很没用,很给你丢脸?”他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极度卑微和受害者的位置上。
时清被他的话呛得咳嗽了一声,有些无语。这种闲言碎语在她看来根本无足轻重。她试图用自己惯常的冷静风格安抚:“想开点。这个圈子里的人就这样,吃饱了撑的。人家说什么,不重要。”她希望他能自己消化掉这些负面情绪。
然而,祁煜立刻接过话,语气更加低落,自我攻击模式全开:“时清……我很难过。你太优秀了,那么厉害,那么耀眼……我又比你小那么多,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做过什么大事……你会不会……以后嫌弃我没用啊?”
他眼巴巴地望着她,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小动物。
实际上,时清内心己经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她完全不想搭腔了,甚至觉得他说晚上出太阳她都能点头说“嗯,你说得对”。
但祁煜就用那种可怜巴巴、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他的眼神死死盯着她,仿佛她不给出回应就是十恶不赦。
僵持了几秒,时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她深吸一口气,干巴巴地开口,试图用一种……嗯,算是鼓励的方式?“你知道就好。”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对劲,这听起来更像是在打击人?
果然,祁煜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眼眶里迅速蓄满了水汽,眼看金豆子又要掉下来。
时清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她有些狼狈地猛地转过头看向窗外,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用一种更加干涩、几乎像是在背诵教条的语调,生硬地找补道:“……经验都是要慢慢累积的。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优秀的。”
天知道她说出这句话有多别扭!她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女,“不优秀”这个词几乎跟她不沾边。
车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只有窗外流动的霓虹灯光,映照出时清略显僵硬的侧脸,和祁煜那双明明在哭、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微微上扬了一瞬的、得逞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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