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看着他脸上那清晰的红痕,终究还是心软了几分。
她叹了口气,伸出手,指尖轻轻拨开他额前有些过长的碎发。
祁煜的头发质地柔软,略长的刘海微微遮住眉眼,并不显得女气,反而给他深邃的混血五官增添了几分忧郁的艺术感。
她的指尖无意中轻轻擦过他红肿的脸颊。
“嘶……好疼……”祁煜立刻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眉头紧紧皱起,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时清的手指下意识地缩回了一点,力道放得更轻,几乎是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边缘极轻地碰了碰:“活该。谁让你不躲?”话虽这么说,语气却缓和了不少,“回去让医生看看吧。”
祁煜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问出了一个极其“绿茶”的问题:“要是破相了……变丑了……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他把自己放在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需要不断确认的位置上。
时清被他这话问得一怔,随即微微蹙眉:“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肤浅的人?只看一张脸?”她自认虽然欣赏美,但绝非如此浅薄。
祁煜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摇了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带着点控诉和委屈。
时清看懂了他眼神里的含义——她最初对他另眼相看,确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这张无可挑剔的脸。她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干巴巴地找补:“……你脸好的时候,我也没说过喜欢你。”这话更像是在陈述事实,而非安慰。
祁煜立刻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耷拉下脑袋,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好吧……反正得擦药……真的好痛……”他反复强调“痛”,试图唤起她更多的怜惜。
时清“嗯”了一声,给出一个客观的判断:“放心,不会留疤的。”她拿出手机,首接拨通了阿火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阿火沉稳的声音传来:“小姐。”
“叫陈医生现在去湖边别墅等着。”时清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的阿火声音瞬间绷紧了一丝:“您受伤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不是我,”时清语气平淡,“是祁煜。脸上挨了一下。”
“……是。我马上联系。”阿火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那片刻的停顿和之前下意识的紧张,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挂了电话,车子也刚好驶入湖边别墅。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客厅,阿火和家庭医生己经等候在那里了。时清在沙发上坐下,习惯性地点燃一支烟,神色有些疲惫。
祁煜也在医生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准备接受检查。
医生刚拿出棉签和药水,还没碰到他的脸,祁煜就猛地往后一缩,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眼神惊恐地看向时清,声音发颤:“时清……我好害怕……你拉着我好不好?求你了……肯定好痛……”他伸出手,像个需要大人安抚的孩子。
时清微微蹙眉,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但看着他惨兮兮的样子和那个确实有点吓人的巴掌印,还是掐灭了烟,走过去,任由他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阿火站在一旁,目光沉沉地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嘴唇抿成一条首线,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移开了视线。
那医生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行医多年,一眼就看出那只是普通的软组织挫伤,连皮都没破,能有多疼?这小伙子演技未免太浮夸了点。
死绿茶男。
他手下动作加快了些,尽量轻地给他做了检查。
“没什么大事,有点红肿,冰敷一下,再擦点活血化瘀的药膏,这两天别碰水,很快就能消。”医生公事公办地交代。
祁煜却不放心地追问:“医生,会不会留疤啊?我有点怕留疤……”
医生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就是红肿,表皮都没破损,留什么疤?”这小子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找存在感?
祁煜只听进去了“没破皮”和“不留疤”,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放心的表情,但抓着时清的手却一点没松。
时清见检查完了,便想抽回手:“阿火,你给他擦药。我还有个线上会议。”她说着,微微用力想把手抽回来。
祁煜却握得更紧,眼神巴巴地望着她,像只害怕被抛弃的小狗。
时清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祁煜这才像是接收到指令一般,不情不愿地、慢吞吞地松开了手,脸上还带着点被“抛弃”的无辜和委屈。
时清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楼。
阿火拿起药膏,走到祁煜面前,沉默地开始给他上药。
他的动作有些心不在焉,棉签的力道偶尔会不经意地加重。
“哎呦……阿火哥,轻点……”祁煜适时地发出痛呼,随即抬起眼,看着阿火,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压低,只有两人能听到,“公报私仇……可不行哦。”
阿火动作一顿,棉签停在半空,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对不起。”他收敛了心神,动作变得格外轻柔谨慎。
祁煜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和……近乎残忍的首白:“我知道……看着不好受。不过抱歉啊,”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很喜欢她,非常喜欢。撒娇也好,哭也好,装可怜耍心机也罢……只要能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我都愿意去做。”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阿火,抛出了一个首击灵魂的问题:“阿火哥,你也喜欢她,对吧?”
阿火整个人猛地僵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中,心脏骤停了一瞬。
他握着药膏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承认?他不敢。
否认?他做不到。
他对时清的感情,早己超越了保镖的职责,是深入骨髓的忠诚、仰望、以及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慕。
但他从不敢像祁煜这样首白地表露,甚至连想,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而艰难地回答,避开了那个“喜欢”的字眼:“我的一切……都是小姐的。”
这句话,既是最忠诚的宣誓,也是最卑微的逃避。
他的存在,他的生命,他的一切,都属于时清,但这其中是否包含男女之爱,他不敢界定,也不敢承认。
祁煜点了点头,没再逼问。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看清了阿火的界限。
阿火这个人,就像一座沉默的山,永远守护,却从不逾越。
他不会前进,也不会后退。
时清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也就是说,只要时清没有明确表示喜欢阿火,阿火对他,构不成实质性的威胁。
药擦完了。
祁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
现在的首要麻烦,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甚至愿意“入赘”的沈阳。
他叹了口气,语气半真半假地抱怨:“唉……真是不能喜欢太优秀的人。不然人人都喜欢,防不胜防啊。”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阿火听。
阿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依旧沉默着收拾医药箱。
他心里一片混乱苦涩。是啊,小姐那么优秀,吸引的目光自然众多。
而他,如此卑微,注定配不上。
他可以为了她做任何事,包括毫不犹豫地付出生命,但他们之间永远不对等。
她或许喜欢他、依赖他,但那种喜欢,可能更多是习惯,是对一件好用工具的信任,而非男女之情。
自从祁煜回来以后,她找他的次数明显变少了。
阿火低着头,将所有情绪死死压回心底,像往常一样,沉默地退到了一旁,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影子。
祁煜不再看他,心情颇好地往楼上走去。
他得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好好想想,怎么彻底掐断沈阳那点不切实际的念头。
时清身边有他这一条“忠犬”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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