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月的南京，雪下得比去年深些，文虎学堂的操场积了薄薄一层，踩上去能印出小小的脚印。小学部的走廊里，期末考试的考场分布图刚贴上去，一年级（3）班的位置旁，朱星和李棠的名字依旧挨在一起——就像他们手腕上那对红绳，从去年12月系上后，就没再解开过。而公告栏另一角，元旦晚会的主持人名单上，两个名字同样并排贴着，旁边画了小小的五角星，是王老师特意添的。
一、雪地里的考前约定
期末考试前一周，学校放了复习假，可朱星和李棠还是天天往学校跑。教室被锁了，两人就蹲在操场边的香樟树下，围着块小木板改错题。朱星的手套上还绣着那颗五角星，是妈妈林梅缝的，指尖处磨出了点毛边；李棠的手套少了个纽扣，他用红绳系了个结，正好和手腕上的订亲绳凑成一对。
“这道题你又错了。”朱星用树枝在雪地上画“15-7”，“你看，15可以分成10和5，10减7得3，3加5不是8吗？怎么又写成9了？”
李棠挠挠头，鼻尖冻得通红：“我总记不住10减7是多少。”他从书包里掏出象棋盒，拿出“帅”和“兵”摆好，“要不还是用棋子算？15个兵，拿走7个……”
“不行，考试不能带棋子。”朱星把他的象棋盒按回去，从兜里掏出颗薄荷糖——是爷爷朱老栓给的，说含着能醒神，“你记着，7加8等于15，所以15减7就是8，就像你家的糖醋鱼，8块鱼肉，再添7块才够15块。”
李棠含着糖，薄荷的凉味窜到鼻尖，忽然笑了：“对哦！我妈上周做了15块糖醋鱼，我吃了7块，剩下的8块都被你吃了。”
朱星脸一红，伸手推他：“谁都被我吃了？明明是你自己吃不下了。”两人在雪地里闹了会儿，朱星又把错题本拿出来：“再背遍古诗吧，王老师说考试要考《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李棠背到“举头望明月”，忽然停了，“‘举头’是抬头吧？就像我们在北京看升旗时那样？”
“对。”朱星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雪，“爷爷说，他过草地时，晚上抬头看月亮，就想起家里的人。”李棠没说话，悄悄把自己的围巾往朱星脖子上又绕了一圈——上周朱星感冒了，他总怕她再着凉。
考试前一天，两人在教室门口遇见王老师。王老师手里拿着两张主持人稿：“星星，李棠，明天考完试来办公室练稿子，元旦晚会就靠你们俩了。”朱星接过稿子，见上面印着“开场白”“串词”，字缝里还夹着王老师写的小注：“星星语速放缓，李棠别忘微笑”。
“我们能行吗？”李棠小声问，手心有点汗。朱星攥了攥他的手，红绳在两人手腕上蹭了蹭：“能行，就像咱们一起练‘两人三足’一样。”
二、考场上的“心照不宣”
期末考试那天，雪停了，阳光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眼睛发花。朱星和李棠走进考场时，手腕上的红绳都露在外面，王老师看见，笑着朝他们眨了眨眼。
语文考试考到看图写话，画的是两个孩子在雪地里堆雪人。朱星提笔就写：“冬天来了，下雪了。朱星和李棠在堆雪人，他们给雪人戴了红围巾，像他们手腕上的红绳……”写着写着，她忍不住往李棠那边看——他正皱着眉咬笔头，大概是在想“堆”字怎么写。
朱星没说话，只是在草稿纸上写了个“堆”字，故意把胳膊肘往他那边挪了挪。李棠瞥见了，眼睛一亮，赶紧在卷子上写下来，写完还回头朝她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数学考试时，李棠倒先帮了朱星。最后一道附加题是“20个苹果分给5个小朋友，每个小朋友分几个”，朱星算来算去总觉得不对，手指在桌底下抠着红绳。忽然，她看见李棠的铅笔盒开了条缝，里面露出颗象棋“兵”——他在“兵”旁边摆了5颗小石子，正好分成4堆。
朱星一下子明白了，在草稿纸上写“20÷5=4”，写完朝李棠的方向弯了弯嘴角。李棠也笑了，把铅笔盒盖好，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考完试出考场，李棠拽着朱星往操场跑：“我就知道你会看图写画写堆雪人！”朱星也笑：“你也知道我不会算除法？”两人踩在雪地上，脚印一串跟着一串，红绳在风里飘，像两只小尾巴。
成绩出来那天，朱星又是第一，李棠还是第二，只差了1分。王老师把成绩单贴在黑板上，特意用红笔在两人名字旁边画了个圈：“这对小搭档，次次都不相上下。”同学们围过来看，有人喊：“朱星李棠，下次还考第一第二！”朱星和李棠互相看了看，红绳蹭在一起，暖得像揣了个小炭炉。
三、后台的“小紧张”
元旦晚会定在1月1日晚上，就在小学部的礼堂。朱星和李棠吃完午饭就去了后台，张岚特意给他们买了新衣服——朱星穿了件红棉袄，领口绣着金线；李棠穿了件藏青棉褂，袖口缝着颗小小的五角星，和朱星的棉袄正好配。
“别紧张，就像平时在班里读课文一样。”张岚给朱星梳辫子，把红绳露在外面，“要是忘词了，就看对方一眼，互相提醒。”林梅也在给李棠整理衣领：“星星胆子大，你跟着她的节奏走就行。”
两人站在镜子前练开场白，朱星念：“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念到一半，李棠突然卡壳了，把“新年好”说成了“象棋好”，逗得后台的老师都笑了。
“都怪你，早上非跟我下象棋。”李棠红着脸挠头。朱星拉了拉他的手：“没事，我记着呢，你忘词了我就多说一句。”她把串词稿递给李棠，上面用铅笔标了好多小记号：“这里是你说的，这里是我说的，咱们像改错题一样，把不熟的地方标出来。”
晚会开始前半小时，礼堂里坐满了人。朱星从后台的门缝往外看，见爷爷朱老栓坐在第一排，正朝她挥手；李建国和张岚坐在旁边，手里拿着相机。李棠也凑过来看，忽然拽了拽朱星的衣角：“我有点想上厕所。”
“别怕。”朱星把自己的薄荷膏塞给他，“含块糖就好了，像考试时那样。”李棠含着糖，薄荷味一窜，果然不那么紧张了。两人在后台又练了一遍串词，这次没卡壳，连王老师都说：“比在教室时还流利。”
西、舞台上的“大光芒”
晚上七点，晚会开始了。聚光灯打在舞台上，朱星和李棠手牵着手走上去，红绳在灯光下亮闪闪的。朱星先开口，声音脆生生的：“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新年好！”
李棠跟着说：“今天是2002年的第一天，我们在文虎学堂相聚，一起迎接新年……”他没忘词，声音也比平时洪亮，朱星偷偷朝他笑了笑，他也回了个笑脸，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串词的时候，李棠果然有处忘词了。轮到他说“接下来请欣赏舞蹈《小雪花》”，他却说成了“接下来请欣赏……呃……”朱星赶紧接话：“接下来请欣赏由二年级同学带来的节目，他们要给我们表演冬天的小雪花呢——”
李棠反应过来，赶紧跟着说：“对！请大家掌声欢迎！”下台后，他捏了捏朱星的手：“幸好有你。”朱星摇摇头：“咱们是搭档呀。”
轮到一年级（3）班表演大合唱时，两人也站在队伍里。唱到《好朋友》时，朱星朝李棠看了一眼，见他正看着自己，两人都忍不住笑了。台下的朱老栓举着老花镜，看得眼睛红红的，对旁边的李建国说：“这俩孩子，真像当年我和我老伴儿年轻时。”
晚会结束时，两人一起上台致闭幕词。朱星说：“希望新的一年，大家都能像小雪花一样，开开心心。”李棠说：“希望我和朱星……和大家都能一首当好朋友，一起好好学习。”
聚光灯慢慢暗下来，台下的掌声响了很久。朱星和李棠手牵着手走下台，手腕上的红绳缠在一起，解都解不开。张岚跑过来，给两人递了杯热牛奶：“真棒！比爸爸妈妈当年上台还厉害。”
回家的路上，雪又下了起来。朱星和李棠走在雪地里，脚印叠在一起，红绳在雪光里闪着暖光。“李棠，”朱星忽然说，“新的一年，咱们还考第一第二好不好？”
“好！”李棠点头，“还要一起当主持人，一起堆雪人。”
“还要一首当同桌。”
“一首当。”
雪落在红绳上，没等化就被体温烘成了小水珠。远处的文虎学堂亮着灯，像个暖融融的大灯笼，照着两个孩子的影子在雪地里慢慢拉长。2002年的第一天，雪是软的，风是暖的，手腕上的红绳是紧的——他们还不知道“永远”有多远，只知道只要红绳还系着，同桌就不会换，就像这学堂里的香樟树，冬天落了叶，春天还会抽出新的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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