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帮坤哥顺利散掉那批磁带后，张铎几人在“星光”台球厅的待遇明显不同了。
坤哥对他们更热情了些，有时会免费让他们打几杆，偶尔还会扔包烟给他们。更重要的是，坤哥开始时不时地给他们一些“小活”。
有时候是去给某家新开的游戏厅发优惠券，顺便“看看场子”有没有人来捣乱；有时候是去催收台球厅里某人欠下的小额赌债；有时候是帮忙“护送”一些像上次那样的“俏货”去不同的地点。
每次活都不大，酬劳也不固定，有时十块八块，有时就是几包好烟一顿饭。但比起以前纯粹靠省早饭钱，己是天壤之别。
杨宇凡最为热衷，他享受着那种被坤哥“看得起”，以及偶尔被街上小混混叫一声“凡哥”的虚荣感。他用赚来的钱买了一副仿雷朋的墨镜，整天架在鼻梁上。
曾国民则对吃最感兴趣，任务完成后的犒劳是他最大的动力。 迟然每次都最为谨慎，他会仔细打听任务对象的背景，规划路线，准备说辞，力求稳妥。 苏凯荣依旧沉默，但动手时从不含糊，往往一个眼神就能吓住一些胆小滋事者。 张铎作为核心，则努力平衡着。他既需要带领兄弟们完成任务，拿到好处，又本能地觉得这些事游走在危险边缘。坤哥的笑容背后，总让他觉得有些不踏实。
这天，坤哥把他们叫到里间一个小办公室。屋里烟雾缭绕。 “有个稍微麻烦点的活。”坤哥吐着烟圈，“老城区那边有个姓王的裁缝，欠了台球厅老刘一笔钱，赌债，不多，五十块。拖了快一个月了。老刘脸皮薄，磨不开面去要。你们去跑一趟，把钱拿回来。抽十块给你们。”
五十块赌债？张铎微微皱眉。他听说过赌债的麻烦。
“坤哥，这……”迟然想说什么。
坤哥摆摆手：“放心，那老王头就是个老实人，一时昏了头玩的。没啥背景。就是窝囊，躲着不见人。你们去了，态度硬点，吓唬吓唬他就行。地址在这。”
拿着地址，几人骑着车来到老城区。一片低矮破旧的平房区，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和霉味。找到那家连招牌都没有的裁缝铺，门虚掩着。
推门进去，里面光线昏暗，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干瘦老头正踩着缝纫机，听到动静，惊恐地抬起头，脸色蜡黄。
“王师傅？”张铎开口。
老头一看是他们几个半大小子，眼神先是疑惑，随即变为恐惧和哀求：“你……你们是刘老板……”
“刘老板让我们来的。”杨宇凡学着电影里古惑仔的样子，大大咧咧地往那一坐，“钱准备好了吗？欠了这么久，利息都不止这些了。”
“我……我没钱……”老王头声音发抖，几乎要哭出来，“老伴住院了，等着钱买药……我那天是鬼迷心窍才……求求你们，跟刘老板说说，再宽限几天……”
曾国民看着桌上半个干硬的馒头和一碟咸菜，又看看老头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衣服，到嘴的狠话咽了回去，碰了碰张铎。
张铎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这和他想象中赖账的泼皮无赖不一样。
迟然低声说：“铎哥，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血色1990南城风云》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看样子是真困难。”
杨宇凡却有些不耐烦：“困难就别赌啊！坤哥说了，态度得硬点！赶紧拿钱，不然我们没法交差！”
老王头只是不停地作揖哀求，老泪纵横。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和一个老太太虚弱的呼唤：“老头子……谁来了……”
老王头更加慌乱：“没事没事……你们快走吧，求求你们了……等我凑够了钱，一定还……”
苏凯荣突然迈步就往里屋走。老王头吓得想拦，却被苏凯荣轻轻推开。
里屋炕上躺着一个面色灰败的老太太，盖着破旧的被子，屋里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和病人特有的气息。老太太看到陌生人，吓得首哆嗦。
苏凯荣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退了出来，对张铎摇了摇头。
场面僵住了。杨宇凡还想说什么，张铎抬手阻止了他。
他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老人，又想到坤哥和那个没露面的老刘。五十块钱，对他们来说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但对这老两口，可能是救命的钱。
硬抢？他们做得出来吗？为了五十块钱？
张铎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坤哥给的那十块钱——本来是他们的“活动经费”，拍在缝纫机上。然后对兄弟们说：“我们走。”
“铎哥？这……”杨宇凡急了。 曾国民和迟然愣了一下，没说话。 苏凯荣第一个转身出去。
老王头看着那十块钱，愣住了，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扑通一声就要跪下：“谢谢…谢谢小哥…我一定还…一定…”
张铎扶住他，没说什么，带着人离开了裁缝铺。
回去的路上，气氛沉闷。 “回去怎么跟坤哥说？”杨宇凡嘟囔，“钱没要回来，还倒贴十块…” “就说没找到人。”迟然说。 “坤哥能信吗？” “不信又能怎样？”张铎突然有些烦躁。第一次，他对坤哥派的“活”产生了强烈的抵触。
回到台球厅，坤哥听完他们“没找到人”的汇报，眯着眼看了他们一会儿，那眼神似乎能看透人心。他笑了笑，没深究：“行了，没找到就没找到吧。下次有活再叫你们。”
但等张铎他们离开后，坤哥对旁边的小弟哼了一声：“这几个小子，心还不够狠。得再练练。”
另一边，张铎几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第一次“任务失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反而心里轻松了一些。
“那老头…是挺可怜的。”曾国民小声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杨宇凡还在嘴硬，但语气没那么坚定了。 迟然叹了口气：“坤哥给的活，以后可能都是这种……”
张铎没参与讨论。他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的光鲜，有的落魄。他意识到，坤哥给的“甜头”背后，可能并不都是那么简单和光彩。这条看似来钱快的路，布满了荆棘和道德的泥沼。
他们想要生存，想要不被欺负，或许需要另一种形式的“强大”。而下一次，坤哥又会给出什么样的“考验”呢？
一种无形的压力，比面对火狗时更加复杂，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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