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水患的消息如插翅般传遍了京城。
愁云惨雾笼罩在每一位官员的心头。
定国公府的书房内,气氛更是压抑得如同凝固的冰。
苏振业一拳砸在厚重的紫檀木桌案上。
桌上的茶杯应声而跳,溅出几滴滚烫的茶水。
“岂有此理!”
他的怒吼声中满是沙场宿将的铁血煞气。
“整整五十万石赈灾粮,运到灾区竟然变成了掺沙的霉米!”
苏沐歌静静地站在一旁,为父亲重新续上一杯热茶。
她的眼神平静如水,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
“父亲,朝堂之上是如何说的?”
她轻声问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苏振业烦躁的情绪稍稍平复。
苏振业接过茶杯,重重地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说。”
“户部尚书张瑞在陛下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声称粮队在途中遭遇了悍匪。”
“他说粮草被悍匪掉包,他用身家性命担保,从户部发出去的绝对是上好的精米。”
苏沐歌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讥讽。
“张瑞?”
“我记得,他是贤王赵瑾瑜的门生。”
苏振业点了点头,脸色愈发阴沉。
“没错,就是他。”
“此人滑如泥鳅,将所有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如今陛下派了大理寺去查,可沿途州县官官相护,根本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可怜南境数万灾民,还在眼巴巴地等着救命粮啊!”
苏振业的言语中充满了无奈与愤慨。
这是一个死局。
所有人都知道其中有猫腻,但就是抓不到任何把柄。
贤王这一招金蝉脱壳,玩得实在是漂亮。
苏沐歌垂下眼眸,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书案上堆积的卷宗。
这些都是父亲从边关带回来的军务报告。
她最近一首在帮父亲整理归档。
“父亲,女儿想看看近两个月南方边境的军报。”
苏振业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吧。”
他以为女儿只是想了解一下军中事务,并未多想。
苏沐歌伸出素手,一卷一卷地仔细翻阅起来。
她的阅读速度极快,目光如电,扫过一行行枯燥的军务记录。
粮草调度,兵员换防,边境巡逻。
一切都显得那么寻常。
然而,就在她快要翻完最后一叠卷宗时,她的手指突然停住了。
那是一份来自南方云州守备军的例行报告。
报告的末尾,有一段毫不起眼的附注。
“三月十五,有一支神秘北方商队途径云州,以低于市价三成的价格,大量收购本地陈米、糙米,数额巨大,去向不明。”
苏沐歌的瞳孔猛地一缩。
北方商队。
大量收购劣质米。
时间,恰好是赈灾粮队出发之后,抵达灾区之前。
“父亲。”
苏沐歌拿起那份军报,递到苏振业面前。
“您看这一条。”
苏振业疑惑地接过来,粗略地扫了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
“商人逐利,低价收购陈米,或许是用来酿酒,或许是用来做牲畜饲料。”
“不,父亲,您想。”
苏沐歌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正常的商人,收购劣质米不会如此大规模,更不会行踪诡秘。”
“他们为什么要去偏远的云州收购?”
“为什么偏偏是在赈灾粮队经过的路上?”
苏振业愣住了,他顺着女儿的思路开始重新审视这条信息。
苏沐歌继续分析道。
“调换五十万石粮食,需要一个同样庞大的数量来填补。”
“那些掺沙的霉米,不可能凭空出现。”
“它们一定来自某个地方。”
“这支商队,就是霉米的来源。”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们用收购来的劣质米,在途中换走了朝廷的上好精米。”
“然后,再将那些精米高价卖出,赚取这天理不容的黑心钱。”
苏振业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豁然站起,双目圆瞪,脸上满是震惊与愤怒。
“你的意思是……”
“没错。”
苏沐歌的眼神冷得像冰。
“这是一场早就预谋好的惊天大案。”
“所谓的悍匪,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真正的劫匪,就是这支商队,以及他们背后的人。”
苏振业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可恶!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
“可是,沐歌,就算我们知道了这一点,又有什么用?”
“这支商队去向不明,我们根本找不到他们。”
苏沐歌摇了摇头。
“父亲,我们找不到,但有人找得到。”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太子赵瑾炎那张耿首而坚毅的脸庞。
这件事,只有借助太子的力量,才能一查到底。
当夜,一封密信被悄无声息地送入了东宫。
太子赵瑾炎展开信纸,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欲查赈灾粮,先查云州米。北方商队,顺藤摸瓜。”
没有落款,但赵瑾炎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谁的手笔。
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来人!”
他沉声下令。
“立刻派人去云州,给我彻查三月十五前后,所有过境的北方商队!”
“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的底细给我查出来!”
太子的动作雷厉风行。
东宫的密探和禁军的精锐尽数派出。
一张无形的大网,以云州为中心,迅速撒向了西面八方。
贤王府内。
赵瑾瑜正悠闲地品着香茗,听着户部尚书张瑞的汇报。
“王爷放心,所有手尾都己处理干净。”
“大理寺那帮蠢货,查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赵瑾瑜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
“张大人办事,本王一向放心。”
然而,他这份悠闲并未能持续太久。
三天后。
早朝之上,气氛肃杀。
太子赵瑾炎手持一本奏折,踏步出列。
“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皇帝威严的目光投向他。
“准奏。”
赵瑾炎朗声说道。
“关于南境赈灾粮被换一案,儿臣己经查明真相!”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户部尚书张瑞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贤王赵瑾瑜端立在班列中,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赵瑾炎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将奏折高高举起。
“儿臣查到,三月十五,有一支名为‘西海通’的商队在云州大量收购劣质米。”
“随后,这支商队在荆州与粮队汇合,用劣质米换走了五十万石精米。”
“那些精米,并未被悍匪劫走,而是被转运至了京郊的一处秘密粮仓!”
他顿了顿,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了贤王。
“而那处粮仓,以及那支‘西海通’商队,背后真正的主人,便是贤王殿下!”
轰的一声。
整个朝堂仿佛炸开了锅。
贤王赵瑾瑜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温润如玉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
“太子皇兄,你休要血口喷人!”
他厉声反驳。
“凡事都要讲证据!”
“证据?”
赵瑾炎冷笑一声。
“人证物证俱在!”
“来人,将人犯和证物带上殿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名商队管事和账房先生被押了上来。
同时被呈上的,还有一箱箱账本和地契。
铁证如山。
张瑞当场在地,面如死灰。
贤王赵瑾瑜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会这么快就被全盘揭穿。
他死死地盯着太子,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不解。
皇帝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罪证,气得浑身发抖。
他拿起一本账册,狠狠地砸在了赵瑾瑜的脚下。
“逆子!”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那是数万灾民的救命粮啊!”
“你的心,难道是铁打的吗?”
赵瑾瑜跪倒在地,身体抖如筛糠。
“父皇……父皇饶命,儿臣……儿臣是一时糊涂啊!”
这一次,他再也无法辩解。
皇帝的眼中充满了失望与痛心。
“传朕旨意!”
“户部尚书张瑞,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着即刻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贤王赵瑾瑜,禁足府中三月,罚没三年俸禄,闭门思过!”
“所有贪墨粮款,着其十日内全数追回,发往灾区!”
圣旨一下,便是定局。
贤王第一次在朝堂之上,遭到了如此沉重的打击。
这不仅仅是禁足和罚俸,更是皇帝对他信任的一次彻底崩塌。
消息传回定国公府。
苏沐歌正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院中的一株海棠花。
听完下人的回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她只是轻轻地拿起剪刀,剪下了一朵开得最盛的海棠。
贤王。
这,只是一个开始。
你的伪善面具,我会一片一片,亲手将它撕下来。
低配细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http://www.220book.com/book/VVRP/)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