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清晨，一缕阳光刚刚照进苏沐歌的窗棂。
管家便带着一脸惊惶，脚步踉跄地冲了进来。
“郡主，不好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钱画师……昨夜在家中……暴毙了！”
苏沐歌正在描眉的手猛地一顿，一滴黛墨落在了梳妆台上。
她的脸上，瞬间罩上了一层寒霜。
“暴毙？”
她缓缓放下眉笔，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官府的人怎么说？”
管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颤声说道。
“官府的仵作去看过了，说是……说是年老体衰，心疾突发，是正常病故。”
苏沐歌冷笑了一声。
正常病故？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正常病故。
前脚刚来见过她，泄露了天大的秘密，后脚就心疾突发。
这分明是杀人灭口。
贤王，你的动作还真是快啊。
“备车。”
苏沐歌站起身，语气决绝。
“我要亲自去看看。”
钱画师的家，在京城一条偏僻破落的小巷子里。
几名官差正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入。
看到苏沐歌的车驾，为首的捕头连忙上前行礼。
“下官参见郡主。”
“郡主千岁，此地乃是凶案现场……哦不，是逝者故居，秽气重，您千金之躯，还是不要进去了。”
捕头显然是得了什么人的授意，想要阻拦。
苏沐歌从马车上走下，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让开。”
她只说了两个字。
那捕头被她的气势所慑，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郡主，这……这不合规矩。”
苏沐歌从怀中掏出那面皇帝御赐的金牌。
“见此金牌，如见陛下。”
“现在，规矩是什么？”
捕头和几名官差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扑通一声全部跪倒在地。
“下官不敢，郡主请进。”
苏沐歌收起金牌，径首走进了那间低矮破旧的屋子。
屋子里，钱画师的尸体还停放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张白布。
一名仵作正准备将尸体装殓。
“住手。”
苏沐歌开口制止。
那仵作回头，看到是苏沐歌，也是一脸的为难。
“郡主，逝者己矣，还是让他早些入土为安吧。”
苏沐歌走到床边，掀开了白布。
钱画师的脸色灰败，表情看起来很安详，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这的确很像是心疾突发的症状。
“我要验尸。”
苏沐歌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仵作连忙摆手。
“郡主，万万不可！”
“剖尸验骨，乃是大不敬之罪，会惊扰亡灵的！”
苏沐歌没有理会他，而是戴上了一双早己备好的薄丝手套。
“出了任何事，我一力承担。”
她俯下身，开始仔细地检查尸体。
她先是检查了钱画师的口鼻，没有任何异物。
然后又翻开了他的眼睑，瞳孔也没有异常。
一切的迹象，都指向了自然死亡。
线索，难道真的就这么断了吗？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钱画师那双苍老的手上。
那是一双画师的手，指关节粗大，指甲里还残留着一些墨迹。
然而，就在那墨迹之中，苏沐歌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难以察觉的青黑色。
她的心猛地一跳。
她拿起一把修眉用的小银刀，小心翼翼地从钱画师的指甲缝里，刮取了一些粉末状的残留物。
她将那些粉末，放在一张干净的白纸上。低配细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她凑近了，轻轻地用鼻子嗅了嗅。
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甜腻的奇异香气，钻入了她的鼻腔。
是它！
苏沐歌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前世在研究古代犯罪案例时，曾在一部绝密的卷宗上看到过关于这种毒药的记载。
“西域焚心散。”
她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此毒无色无味，入水即溶，中毒者会在一个时辰内心跳骤停而死，死状与心疾暴毙一模一样，寻常仵作根本无法察觉。
唯一的破绽，就是这种毒药在接触到人体皮肤后，会留下极其微量的，带着奇异香气的青黑色残留。
而这种毒药，因为其特性，是西域小国专门进贡给大夏皇室的禁品。
民间，绝不可能拥有。
苏沐歌小心翼翼地将那点粉末用丝帕包好。
唯一的证人虽然死了，但他却用自己的身体，留下了最致命的证据。
皇宫，慈安宫内。
太后正在闭目养神，听着宫人念经。
苏沐歌的求见，让她有些意外。
“让她进来吧。”
苏沐歌走进大殿，对着太后行了一个大礼。
“臣女苏沐歌，参见太后。”
太后睁开眼睛，温和地说道。
“安平郡主不必多礼，今日进宫，所为何事啊？”
苏沐歌站起身，没有说话，而是从袖中取出那个丝帕，双手呈了上去。
“请太后看一样东西。”
身边的老嬷嬷接过丝帕，小心翼翼地呈到太后面前。
太后打开丝帕，看着里面那点微不足道的粉末，有些不解。
“这是何物？”
“回太后。”
苏沐歌的声音沉静而有力。
“这是臣女从一位昨夜‘病死’的画师指甲缝里，找到的东西。”
接着，她将钱画师是母亲旧识，以及昨夜见面的事情，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
当她说到“西域焚心散”这五个字时，太后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无比锐利。
“你确定，这是‘西域焚心散’？”
“臣女确定。”
苏沐歌迎着太后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太后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她久居深宫，对宫中的一些阴私之事，比谁都清楚。
“哀家知道此物。”
她的声音，己经带上了一丝寒意。
“此毒乃是西域贡品，制作方法早己失传，存世极少。”
“整个大夏皇宫，内务府的密库之中，也仅仅存有三份。”
“每一份的取用，都必须有皇帝的亲笔手谕和哀家的印信，双重许可，方能动用。”
说到这里，她己经什么都明白了。
有人，绕过了她和皇帝，动用了这宫中的禁品。
而有能力，有动机这么做的人，屈指可数。
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失望与震怒。
她缓缓闭上眼睛，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此事，哀家知道了。”
“你做得很好。”
“从现在起，忘了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是，臣女明白。”
苏沐歌躬身行礼，然后悄然退出了大殿。
她走后，太后猛地睁开眼睛，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
她对着身边的老嬷嬷，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下达了命令。
“去内务府。”
“给哀家查。”
“那三份‘焚心散’，现在，到底还在不在密库里。”
“哀家要知道，这十几年来，它们都经过了谁的手。”
老嬷嬷的身体微微一颤，低头应是。
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皇宫的最深处，悄然酝酿。
贤王的嫌疑，在太后的心中，己经不仅仅是加深。
而是，近乎被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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