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峰塔的铜铃在子时发出刺耳鸣响时，林小茶正跪在第三层塔砖前。
她的指尖抵着砖缝里的青苔，掌心的玉佩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三天前在星轨里看到的血书残卷突然浮现在眼前——"双月同辉日，星渊破，玉归位"——而此刻，天上的月亮正泛着诡异的紫红，像滴凝固的血。
"小茶！"
萧景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月白锦袍，腰间玉牌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发梢还滴着水，像是刚从塔外的暴雨里冲进来。他的目光扫过林小茶手中的玉佩，瞳孔骤缩："你把它拿出来了？"
"顾时衍说......"林小茶的话卡在喉咙里。她想起半小时前，顾时衍举着破碎的手表冲进雷峰塔，表盘上的指针疯狂倒转："星渊要破了！玉佩必须归位，否则两个世界都会被吸进时空乱流！"
"归位？"萧景琰抓住她的手腕，"玉佩本就是星渊的钥匙，当年苏夫人用它封印了星渊的裂缝，现在......"
"现在裂缝要开了。"林小茶接口。她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弹出段监控视频——国贸三期的地下车库里，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正将半块玉牌塞进青铜鼎，鼎身刻着"东海龙宫"西个大字。视频最后，女人的脸被阴影笼罩，但林小茶看清了她耳后的鳞片。
"南海鲛人。"萧景琰的声音发颤，"苏夫人的血书里提过，当年她为救武陵王，用血祭唤醒了沉睡的鲛人王，却不想......"
"却不想鲛人王被太后利用，成了镇压星渊的活祭品。"林小茶想起星轨里那个女人的冷笑，"她不是要杀我们，是要我们帮她解除诅咒！"
塔外的暴雨突然变急。林小茶听见青铜鼎的嗡鸣从地底传来，震得脚下的青砖都在晃动。她低头，看见塔砖缝隙里渗出幽蓝的光，像极了玉佩的裂痕——不，比那更可怕，是星渊的蓝。
"星渊在苏醒。"萧景琰将她护在身后，腰间玉牌突然泛起红光，"小茶，你颈间的玉佩是星渊的阳匙，我这枚是阴匙。当年苏夫人将它们分开，就是为了防止星渊......"
"为了防止星渊被完全唤醒。"林小茶接上他的话。她的手指抚过玉佩上的莲纹，突然想起苏挽月在星轨里说的话："小茶，景琰，星渊不是灾难，是......"
"是回家的路。"萧景琰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母妃说过，苏夫人临终前说，'星渊的另一端，有我们未建完的琉璃塔'。"
地底的嗡鸣突然变成尖啸。林小茶感觉有热流从体内涌出，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一半是穿月白襦裙的少女，一半是现代T恤的设计师。影子的轮廓逐渐清晰，竟与苏挽月画像里的模样重叠。
"小茶！"萧景琰抓住她的手，"守住心神！星渊在通过玉佩呼唤你！"
"呼唤我？"林小茶的声音里混着两个时空的回响，"她要我做什么？"
"带她回家。"萧景琰的指尖抚过她的玉佩，"苏夫人的魂魄困在星渊里三百年，她想......"
"她想让我们帮她重启星轨。"林小茶突然明白。她想起星轨里那些闪过的画面：苏挽月在冷宫里绣莲纹、萧景琰在战场上挥剑、顾时衍的爸爸在古墓里擦拭玉佩、自己在现代熬夜改设计稿......所有画面最终汇聚成一个光点，钻进玉佩。
玉佩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林小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正在透明化，而怀里的玉佩突然化作流光，钻进塔砖的缝隙。
"不！"萧景琰拽着她往塔外跑，"星渊要吞噬你了！"
"等等！"林小茶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玉佩在指引我！苏夫人说......"
"说什么？"萧景琰的声音里带着恐慌。
"说星渊的另一端，有我们要找的答案。"林小茶望着塔外的暴雨，突然笑了，"萧景琰，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摔碎的那枚玉佩？"
萧景琰愣住。他想起那个暴雨夜，穿现代T恤的姑娘蹲在潘家园的摊位前，怀里的玉佩裂成蛛网，却在他掌心投下幽蓝的光。
"记得。"他的声音发颤，"你说那是祖传的......"
"是苏夫人给我的。"林小茶打断他，"奶奶临终前说，'这玉佩会带你见到命中注定的人'。原来，她早就知道。"
塔外的青铜鼎突然炸开。林小茶看见穿墨绿旗袍的女人从烟雾里走出，鬓边的白兰花沾着血，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戴青铜面具的护卫，腰间挂着与萧景琰相同的鎏金鱼符。
"终于等到你们了。"女人的声音像刮过瓷器的指甲，"苏挽月的转世，武陵王的孽种——"
"闭嘴！"萧景琰将林小茶护在身后，腰间玉牌突然迸出火花，"你根本不是太后的人！当年太后派去冷宫的杀手，喉骨上都有这种......"
"这种鳞纹？"女人掀开衣袖，露出小臂上青黑色的鳞片，"我是南海鲛人之后。当年苏挽月为救武陵王，用血祭唤醒沉睡的鲛人王，才让太后找到机会下毒。"她的目光扫过林小茶颈间的玉佩，"而你们，才是真正的'双界钥'。"
林小茶感觉有热流从鼻腔涌出。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和玉佩重叠，影子的轮廓逐渐变成苏挽月的模样——月白襦裙，鬓边别着白兰花，眼角有颗泪痣。
"小茶......"影子的声音带着哽咽，"帮我......"
"帮你什么？"林小茶抓住她的手。
"帮我把玉佩送到星渊深处。"影子的手指指向塔外，"那里有半块玉，和我们的是一对。只有合二为一，才能......"
"才能重启星轨。"萧景琰接口。
女人的笑声像夜枭："你们以为知道真相就能改变命运？"她举起手中的青铜匕首，"三百年前，苏挽月用命护不住星渊的钥匙；三百年后，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着它毁在自己手里！"
她的匕首划破空气，林小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胸口被扯走。她低头，看见玉佩正在融化——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融化，而是像被吸入某个漩涡，连带着她的记忆碎片：奶奶在病床上说的话、设计大赛时评委的惊叹、萧景琰在古代为她挡下的箭......
"不！"萧景琰拽着她往塔外跑，"星渊的裂缝要开了！"
"等等！"林小茶突然停下脚步。她的目光落在女人身后的青铜鼎上，鼎身刻着的"东海龙宫"西个大字突然泛起幽蓝的光，"那是......"
"是龙宫的镇海印。"顾时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站在暴雨里，西装笔挺，手里举着块碎裂的手表，"我爸的笔记里写过，南海鲛人王的魂魄就封在龙宫的镇海印里。"
女人的瞳孔骤缩："你爸？顾明远？"
顾时衍点头："他三十年前在雷峰塔下的地宫里，发现了鲛人王的遗骸和镇海印。"他的目光扫过林小茶，"而我妈，是鲛人王的后裔。"
林小茶震惊地看着顾时衍。她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手腕上的古董手表，表盘的纹路和玉佩的裂纹分毫不差；想起他说的"顾家的使命是守护时空的缺口"；想起他在雷峰塔里翻出的老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玄色锦袍，怀里抱着个穿月白襦裙的少女，背景是座九层宝塔，塔尖的莲花在阳光下绽放。
"所以......"林小茶的声音发颤，"你接近我，是因为......"
"因为我妈说，苏挽月的转世会戴着半块玉佩。"顾时衍的目光落在她颈间的玉佩上，"而我爸的笔记里，还夹着张老照片——是我妈年轻时，和穿月白锦袍的姑娘在雷峰塔前的合影。"
"姑娘......"林小茶的声音发颤，"是你妈？"
"不，"顾时衍摇头，"是我妈的双胞胎姐姐。她二十岁那年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女人的匕首突然刺向顾时衍。萧景琰挡在他面前，玉牌与匕首相撞，溅起幽蓝的火花。林小茶趁机扑过去，抓住女人的手腕："你到底是谁？"
"我是苏挽月的妹妹。"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苏挽月是我的孪生姐姐。当年太后要杀她，我替她顶了罪，被关在冷宫里。"她的目光扫过林小茶颈间的玉佩，"姐姐用血书引导玉佩，就是为了让我能......"
"让你能和我们一起，重启星轨。"林小茶突然明白。她想起星轨里那个女人的影子，想起她留下的血书："小茶，景琰，若见此字，说明星轨己稳。去雷峰塔，第三层塔砖下，有我和承煜的信。"
"承煜是你父亲？"萧景琰问。
女人点头："他是我的丈夫，也是武陵王的挚友。"她的身体开始透明，"星渊要开了，快把玉佩放回去！"
林小茶低头，看见塔砖的缝隙里渗出幽蓝的光，玉佩的碎片正在往里面钻。她抓起萧景琰的手，将玉佩按在缝隙上："萧景琰，顾时衍，帮我！"
萧景琰的玉牌突然泛起红光，与玉佩的幽蓝交缠在一起。顾时衍的手表迸出火花，表盘上的指针停在了"10:48"——和他们第一次穿越时的时间分毫不差。
"合！"三人同时喊出声。
玉佩的碎片突然飞回，与林小茶手中的半块严丝合缝。星渊的蓝光瞬间退去，塔外的暴雨也停了。林小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恢复了原样，而苏挽月的影子正站在塔顶，对着他们微笑。
"成功了？"林小茶喘着气问。
"星渊暂时稳定了。"萧景琰握住她的手，"但苏夫人的魂魄......"
"她自由了。"顾时衍望着塔顶的影子，"她去了星渊的另一端，那里有她和武陵王未建完的琉璃塔。"
塔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林小茶摸出手机，屏幕上是设计大赛的通知："《星月夜·古意》以9.9分位列第一，评委评语：'将南朝建筑美学与现代设计完美融合，是近年来最具文化深度的作品。'"
"要去看琉璃塔吗？"萧景琰牵起她的手。
"现在？"
"嗯。"他指了指窗外，"我让人在国贸三期顶楼搭了个观景台，能看到正在修建的琉璃塔模型。"
林小茶转头看向顾时衍，对方笑着点头："我送你们。"
电梯升到顶楼时，林小茶望着窗外的晨光，突然想起苏挽月在星轨里说的话："小茶，景琰，星渊不是灾难，是回家的路。"
而此刻，她怀里的玉佩不再是两半，而是完整的圆。萧景琰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体温透过皮肤传过来，像团永远不会熄灭的火。
"小茶，"他低头在她耳边说，"这次，换我带你回家。"
电梯门开的瞬间，林小茶看见顾时衍站在走廊尽头，手里举着个檀木匣。匣盖打开时，飘出陈年老纸的霉味，里面躺着幅泛黄的绢画——画中是座九层宝塔，每层檐角都挂着鎏金铜铃，塔尖却不是常见的葫芦或相轮，而是一朵盛开的莲花，和她在星轨里见过的南朝星图纹路分毫不差。
"这是......"林小茶的声音发颤。
"苏夫人的设计图。"顾时衍的声音突然低下来，"我爸说，这是她当年为武陵王画的，藏在雷峰塔第三层塔砖下。"
萧景琰的手指抚过画纸："母妃说过，苏夫人建琉璃塔是为了镇住星渊的裂缝，可她没说完的是......"
"而是为了给我们留一条回家的路。"林小茶接口。
顾时衍笑了："所以，我们现在的任务是......"
"建一座比南朝更美的琉璃塔。"林小茶望着窗外的晨光，眼里闪着光，"用现代的技术，用我们的设计，让苏夫人和武陵王看到，他们的愿望，实现了。"
萧景琰握紧她的手："好。"
电梯外的走廊里，顾时衍望着两人的背影，轻轻合上檀木匣。匣底压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玄色锦袍，怀里抱着个穿月白襦裙的少女，背景是座九层宝塔，塔尖的莲花在阳光下绽放。
照片背面写着："承煜与挽月，星渊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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