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西章 千月烬
暴雨砸在国贸三期顶楼的玻璃幕墙上时，林小茶正踮脚去够琉璃塔模型的塔尖。
她怀里抱着半块青铜鸟纹佩，这是今早从工地碎石堆里捡到的——和三天前在雷峰塔地宫裂开的玉佩纹路一模一样，只是断面处凝着暗褐色的血渍，像极了苏挽月在星轨里咳出的血。
"小茶！"萧景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月白工装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间新添的蛇形刺青——那是昨夜在星轨里，苏挽月用血在他皮肤上画的"引月纹"，"顾先生说，这半块玉佩是从海底龙宫捞上来的。"
林小茶转身，看见顾时衍正从安全通道走出来。他西装裤脚沾着湿泥，手里举着个防水盒，盒盖打开时，飘出陈年老檀的香气。里面躺着块半透明的玉璧，纹路与她怀里的玉佩如出一辙，只是边缘多了一圈细密的云纹，像极了她在苏挽月血书里见过的星图。
"这是'千月莲'玉璧。"顾时衍的声音压得很低，"我爸说，南海鲛人王的魂魄就封在里面。三百年前，苏夫人用它镇住了星渊的裂缝，现在......"
"现在裂缝要开了。"林小茶接口。她的指尖刚触到玉璧，颈间的玉佩突然发烫，在两人手背烙下相同的月牙形红痕。
"叮——"
刺耳的蜂鸣声从玉璧内部炸响。林小茶看见玉璧表面浮现出流动的星轨，和昨夜在雷峰塔星轨里看到的画面分毫不差——南朝建康城的宫墙、朱红的廊柱、檐角悬挂的鎏金铜铃，最后是座九层宝塔，塔尖的莲花在血月下绽放。
"这是......"萧景琰的声音发颤，"母妃说过，苏夫人建琉璃塔是为了镇住星渊，可她没说完的是......"
"而是为了把武陵王的魂魄封在塔顶的千月莲藻井里。"顾时衍突然提高声音。他的古董手表迸出幽蓝的光，表盘上的纹路与玉璧完全重合，"我爸的笔记里写过，千月莲藻井是星渊的钥匙孔，只有用'双生玉'才能打开——"
"双生玉？"林小茶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玉佩和顾时衍手里的玉璧，两块玉同时泛起幽蓝的光，"是这两块？"
"不。"顾时衍的目光扫过她颈间的珊瑚串，"是苏夫人当年留给你的半块玉，和武陵王留在萧景琰血脉里的......"
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顶楼的玻璃幕墙突然炸裂，碎片像暴雨般砸下来。林小茶本能地护住萧景琰，却看见穿墨绿旗袍的女人从碎玻璃里走出来——鬓边的白兰花沾着血，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戴青铜面具的护卫，腰间挂着与萧景琰相同的鎏金鱼符。
"终于等到你们了。"女人的声音像刮过瓷器的指甲，"苏挽月的转世，武陵王的孽种——"
"闭嘴！"萧景琰将林小茶护在身后，腰间的引月纹突然泛起红光，"你根本不是太后的人！当年太后派去冷宫的杀手，喉骨上都有这种......"
"这种鳞纹？"女人掀开衣袖，露出小臂上青黑色的鳞片，"我是南海鲛人之后。当年苏挽月为救武陵王，用血祭唤醒沉睡的鲛人王，才让太后找到机会下毒。"她的目光扫过林小茶颈间的玉佩，"而你们，才是真正的'双界钥'。"
林小茶感觉有热流从鼻腔涌出。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一半是穿月白襦裙的少女，一半是现代T恤的设计师。影子的轮廓逐渐清晰，竟与苏挽月画像里的模样重叠。
"小茶！"萧景琰抓住她的手，"守住心神！她在用星渊的力量侵蚀你的意识！"
"侵蚀？"女人笑了，"我是在帮她解脱。苏挽月困在星渊三百年，魂魄都快散了。只要你们把双生玉合起来，我就能帮她......"
"住口！"林小茶尖叫着甩开她的手。她的指尖触到胸口的珊瑚串，突然想起苏挽月在星轨里说的话："小茶，这串珊瑚是我用血养的，能替我护着你。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就把它......"
"把它和萧景琰的引月纹合起来！"萧景琰突然喊出声。他的手掌按在林小茶手背的红痕上，两人的血珠同时渗进皮肤，在玉佩和珊瑚串的连接处凝成一颗血钻。
女人脸色骤变。她的匕首划破空气，首刺林小茶心口。萧景琰扑过来，用身体替她挡住。鲜血溅在林小茶脸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想起萧景琰在古代为她挡箭时的温度。
"景琰！"林小茶拽住他的手腕，"你不能......"
"我可以。"萧景琰的笑容温柔得像片羽毛，"母妃说过，苏夫人用命换我活着，现在该我用命换她解脱了。"
他的指尖抚过林小茶颈间的玉佩，突然发力将两人拽向楼顶边缘。林小茶看见女人的瞳孔里映出星渊的蓝光，听见她尖叫着喊"拦住他们"，但声音越来越远，像被卷进了漩涡。
"小茶，"萧景琰的声音越来越轻，"看天上。"
林小茶抬头。暴雨后的天空泛着鱼肚白，月亮却异常明亮——不是寻常的月牙，而是圆满的圆月，像极了苏挽月在星轨里说的"未建完的琉璃塔"。
"那是......"
"星渊的出口。"萧景琰的手垂落下去，"苏夫人说，双生玉合，星渊闭。现在......"
他的身体开始透明。林小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抽离，像极了昨夜在星轨里，苏挽月的魂魄被吸入漩涡时的模样。她拼命抓住他的手，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萧景琰！"
"小茶，"他的声音从风里传来，"替我看看，我们的琉璃塔......"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林小茶跪在楼顶边缘，怀里的玉佩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她低头，看见珊瑚串上的血钻正在融化，和玉佩的裂痕融为一体，凝成新的纹路——是南朝齐的国花，莲花。
"小茶！"
顾时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举着块破碎的手表，表盘上的指针停在了"10:48"，和三天前他们第一次穿越时的时间分毫不差。他的目光扫过萧景琰消失的位置，又落在林小茶怀里的玉佩上："他......"
"走了。"林小茶抹掉脸上的泪，"但他没消失。"她举起玉佩，对着初升的太阳。玉佩泛着暖金色的光，照在她和顾时衍交握的手上，"他在星渊里，等我们建完琉璃塔。"
顾时衍的手指轻轻抚过她手背的红痕："我爸说，苏夫人的血书里还有一句话——'双月同辉时，归期至'。"他抬头看向天空，"今天是农历十五，月亮最圆的时候。"
林小茶站起身。她的设计稿还摊在楼顶的桌子上，《星月夜·古意》的琉璃塔模型在晨光里泛着金光。她想起萧景琰说过的话："苏夫人建琉璃塔是为了镇住星渊，可她真正想建的，是一座能看见月亮的塔。"
"要开工了。"林小茶扯了扯顾时衍的袖子，"这次，我们一起建。"
顾时衍笑了。他摸出手机，翻出张老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玄色锦袍，怀里抱着个穿月白襦裙的少女，背景是座九层宝塔，塔尖的莲花在阳光下绽放。
照片背面写着："承煜与挽月，星渊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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