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贸三期顶层宴会厅的水晶灯突然熄灭时，林小茶正握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
"各位来宾，接下来让我们有请——"
黑暗中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她下意识后退半步，脚跟撞在舞台边缘的装饰架上，金属撞击声混着宾客的惊呼在穹顶下炸开。应急灯亮起的瞬间，她看见顾时衍站在舞台侧方，手里捏着半块碎玻璃，表情阴鸷得像头蛰伏的狼。
"抱歉，"顾时衍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看来设备出了点问题。"
林小茶的掌心沁出冷汗。她注意到顾时衍身后的落地窗外，有黑影一闪而过——那不是保安制服，是件月白锦袍，袖口绣着暗纹莲花。
"林设计师？"主持人硬着头皮继续，"您刚才说琉璃塔的设计灵感来自'梦境'，能具体说说吗？"
林小茶抬头看向观众席。第三排正中央，坐着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鬓边别着朵白兰花——是潘家园B区37号摊位的大爷提到的"懂玉的行家"。此刻那女人正盯着她胸前的玉佩，嘴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
"我......"
"小茶！"
熟悉的嗓音穿透黑暗。林小茶转头，看见萧景琰站在舞台右侧的安全通道口，月白锦袍沾着血渍，腰间玉佩用红绳系着——和他昨夜穿越时穿的一模一样。
"萧景琰？"她脱口而出，"你怎么会......"
"嘘！"萧景琰抬手示意她噤声，目光扫过观众席上的旗袍女人，"玉佩裂了，两界要重叠了。"
舞台上方突然传来重物坠落的轰鸣。林小茶抬头，只见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正在缓缓下坠，灯丝迸出的火花溅在她手背，烫出个血珠。她本能地护住胸前的玉佩，却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指缝渗出——不是她的血。
"是血月！"萧景琰突然冲上台，拽住她的手腕，"玉佩的裂痕引动了血月，两界要崩了！"
观众席炸开尖叫。林小茶被萧景琰拽着往安全通道跑，眼角余光瞥见顾时衍冲向旗袍女人，两人交手时，旗袍女人的袖中滑出把青铜匕首，刀刃泛着幽蓝的光——和玉佩的颜色一模一样。
"接住！"
萧景琰把个雕花木匣塞进她怀里，转身迎向顾时衍和旗袍女人。林小茶打开木匣，里面躺着卷泛黄的绢帛，画着座九瓣莲花的琉璃塔，旁边用小楷写着："永明九年，景琰手植，待月相圆，双界同辉。"
"林设计师！"
保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小茶抱着木匣狂奔，安全通道的防火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她靠着门板喘气，听见外面传来打斗声，还有顾时衍的怒吼："萧景琰！你以为你能改变历史？"
"我能！"萧景琰的声音带着血腥气，"她不是你母亲说的'灾星'，她是来救你的！"
林小茶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木匣上的纹路。她想起昨夜在古代，萧景琰蹲在朱雀门的槐树下，用炭笔在绢帛上画琉璃塔："这塔要建在月相最圆的那晚，让佛光顺着檐角洒进每户人家。可太后说这是'妖术'，要拆了它......"
"叮——"
玉佩在她颈间发烫。眼前的防火门突然变得透明，她看见顾时衍的拳头即将砸中萧景琰的面门，而萧景琰的腰间玉佩正在渗血，裂痕里渗出的蓝光和她的玉佩交缠，在空气中织成张网。
"不！"
她大喊着扑过去，防火门的玻璃突然碎裂。林小茶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旋转时看见顾时衍的瞳孔变成妖异的金色，而萧景琰的月白锦袍被鲜血染成暗红。
"小茶！"
萧景琰的手穿过破碎的门板，抓住她的手腕。他的体温烫得惊人，掌心有块焦黑的灼痕——和她在古代见过的，他替她挡刀时留下的伤口位置分毫不差。
"带她走！"萧景琰对身后的黑影喊，"去琉璃塔！"
林小茶被拽着冲进安全通道，身后传来顾时衍的怒吼："萧景琰，你娘杀了我爹！这玉佩是诅咒，你和她都会死！"
"那我就和他一起死！"萧景琰的声音带着决绝，"小茶，记住，琉璃塔的第三块砖下有......"
话音未落，安全通道的灯突然全部熄灭。林小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她的脚踝，低头看见地面裂开条黑缝，里面伸出只青灰色的手，指甲刮过她的脚背。
"抓住我！"
萧景琰的腰带缠上她的手腕，拽着她往楼梯下跑。林小茶摸到他后背的伤口，血浸透了锦袍，黏在她的手心里。她想起顾时衍说的"你娘杀了我爹"，想起潘家园大爷说的"玉佩里裹着月光"，想起设计大赛上那幅和萧景琰手稿一模一样的琉璃塔图纸——所有碎片突然拼在一起。
"萧景琰，"她喘着气问，"你娘......是不是叫苏挽月？"
萧景琰的脚步顿了顿。黑暗中，他的声音带着震动："你怎么知道？"
"我奶奶临终前说过，"林小茶摸出怀里的木匣，"她有个妹妹，嫁去了南朝齐，嫁给了......"
"武陵王萧嶷。"萧景琰接口，"我母妃是苏挽月的陪嫁侍女，当年苏夫人难产，把我塞进她怀里，说'替我看着景琰长大'。"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后来苏夫人被太后赐死，说是'妖女'，我母妃带着我逃到民间，首到......"
"首到遇见我？"林小茶想起昨夜萧景琰说"这玉佩是我母妃的嫁妆"，"所以玉佩是你母妃的，可为什么会在我奶奶那里？"
楼梯突然剧烈震动。林小茶感觉有热浪从下方涌来，抬头看见楼梯转角的墙壁正在融化，露出里面的青砖——和古代建康城的城墙砖一模一样。
"到一楼了！"萧景琰拽着她冲出安全通道，外面的雨下得很大，路灯在水洼里碎成金箔。林小茶抬头，看见国贸三期的玻璃幕墙正在龟裂，裂缝里渗出幽蓝的光，像极了古代琉璃塔的夜景。
"琉璃塔在哪？"她问。
萧景琰指向街对面的工地："那里原本要建商业综合体，可挖地基时挖出块刻着'武陵王手植'的石碑。"他的手指向工地中央，"看！"
林小茶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工地的探照灯下，立着座半成品的琉璃塔模型——飞檐上雕着九瓣莲花，塔基刻着《妙法莲华经》，和她的设计稿分毫不差。
"这是......"
"我用现代的材料复刻的。"萧景琰的声音突然虚弱，"玉佩裂了，两界的时间线开始重叠。再晚半小时，血月会吞噬两个世界......"
他突然栽倒在她怀里。林小茶摸到他后背的伤口在渗血，血珠落在琉璃塔模型上，模型突然发出幽蓝的光。她想起顾时衍说的"你娘杀了我爹"，想起萧景琰母妃苏挽月的陪嫁身份，想起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玉佩——原来所有的因果，都藏在这座跨越千年的琉璃塔里。
"萧景琰，你撑住！"她抱着他往工地跑，雨水打在脸上，混着他的血，咸涩得发苦，"我们还有时间，对不对？"
萧景琰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体温在快速流失："记住，塔基第三块砖下......有我母妃写的......"
他的声音消散在雨里。林小茶跪在泥水里，怀里的玉佩烫得惊人，裂痕里渗出的蓝光和琉璃塔模型的光交缠，在雨幕中织成张巨大的网。她看见顾时衍的身影从工地入口冲进来，手里举着枪，枪口泛着和她玉佩相同的幽蓝。
"小茶！"
周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小茶转头，看见周晴举着她的工牌，工牌上挂着"不婚不育保平安"的锦旗，在雨里被吹得猎猎作响。锦旗下，周晴的眼眶通红，手里攥着个U盘："我黑了顾氏的内部系统，找到了你奶奶的日记！"
林小茶接过U盘，插入工地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见奶奶的字迹："1987年7月15日，暴雨。我在潘家园买了块青铜鸟纹佩，摊主说这是'月相石'，能连通两界。当晚我做了个梦，梦见个穿月白锦袍的姑娘，她说'替我看着景琰长大'......"
"这是......"周晴的声音发抖，"你奶奶的梦，和萧景琰说的他母妃的遗言，是不是一样的？"
林小茶抬头看向琉璃塔模型。幽蓝的光里，她看见萧景琰的虚影站在塔顶，月白锦袍被风吹得翻卷，腰间玉佩泛着和她手中的一样的光。他对着她笑，声音穿过雨幕："小茶，你看，我们的月亮，圆了。"
血月升起来了。
林小茶仰头，看见天上的月亮变成诡异的紫红色，像滴凝固的血。她摸出怀里的玉佩，裂痕己经蔓延到边缘，随时会碎裂。萧景琰的血还在她手心里，温热得像团火。
"周晴，"她把U盘塞进闺蜜手里，"帮我报警，说工地有文物走私。"她转头看向顾时衍，对方正举着枪逼近，"顾时衍，你娘杀了他母妃，可你爸爸......"
"闭嘴！"顾时衍的枪口颤抖着，"我爸是考古学家，当年他发现了苏挽月的墓，里面......"
"里面有什么？"林小茶逼近他，"有块和你玉佩一样的月相石？所以他才收藏我的玉佩，因为他知道这是苏挽月的遗物？"
顾时衍的瞳孔骤缩。林小茶看见他眼底闪过恐惧，突然明白——顾时衍不是坏人，他只是被家族的秘密困住了。就像萧景琰，就像她自己，都被那枚玉佩，被千年的因果，困在时间的牢笼里。
"把枪放下，"她轻声说，"我们没有敌人。"
血月的光笼罩着工地。琉璃塔模型发出刺目的蓝光，模型上的莲花纹突然活了过来，像要从金属表面生长出来。林小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正在透明化，而萧景琰的虚影越来越清晰，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到她的掌心。
"小茶，"他的声音温柔得像片羽毛，"这次，换我带你回家。"
玉佩在她颈间碎裂成星屑。林小茶感觉自己像被卷进漩涡，耳边是顾时衍的惊呼，周晴的尖叫，还有萧景琰的笑声。她最后看见的，是琉璃塔模型的莲花纹里，浮现出两个交叠的身影——一个穿月白锦袍，一个穿现代T恤，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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