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秋阳裹着桂香漫进“蜀韵茶社”的雕花窗。
苏夏坐在竹编藤椅上,指尖着茶盏边缘的缠枝莲纹——与她在苏州博物馆见过的“引魂铃”纹路如出一辙。陆远站在茶台后,正用长嘴铜壶冲调盖碗茶,水汽裹着茉莉香漫过他微垂的眼尾,像极了三年前在敦煌,他为她挡下怨念时,发梢沾着的沙粒。
“苏小姐,这是今早新采的蒙顶甘露。”陆远将茶盏推到她面前,壶嘴腾起的白雾模糊了他眼角的淡疤,“杜阿婆说,用这茶配‘净魂铃’,最能引出往事。”
苏夏接过茶盏。茶盏内侧釉色青中透白,隐约能看见一行极小的刻字:“昭昭手植,戊申年秋。”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母亲的字迹。去年整理遗物时,她在旧木箱底见过半块残盏,釉色与纹路如出一辙。
“阿婆说,这盏是你曾祖母林昭的。”陆远的声音轻得像茶雾,“当年她离开戏班时,把这盏茶盏留给了杜家,说‘等苏夏来喝’。”
苏夏的指尖微微发颤。她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昭昭,成都的茶凉了,替我续上。”原来,母亲从未去过成都,却早就在这里埋下了牵挂。
“苏夏。”陆远突然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茧,却暖得像团火,“杜阿婆说,‘净魂铃’要配着这盏茶喝,才能解开你曾祖母的执念。”
苏夏抬头望向他。他的眼尾微微下垂,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像朵绽放的菊,与她在敦煌见过的、替她擦去脸上血污的那个夜晚,一模一样。
“好。”她轻声应道,将茶盏凑到唇边。
茶汤入口的刹那,苏夏的脑海里突然涌进大片画面——
她看见穿月白戏服的姑娘站在戏台上,水袖翻飞如蝶,唱腔清越:“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台下坐着个穿深灰长衫的男子,抱着琵琶,眼尾微微下垂,正用指尖叩着琴弦打拍子。
“阿昭,”男子开口,“这折《埋玉》,你唱得比去年更亮了。”
“远生,”姑娘转头,眼尾点着胭脂,“等唱完这折,我们就去梅花山看雪。”
“好。”男子笑着应下,“我让厨房备了桂花酿,等你下妆。”
画面突然扭曲。苏夏看见穿玄色道袍的男人站在台下,手中青铜剑泛着幽光,剑身上的缠枝莲纹与“引魂铃”如出一辙。他盯着台上的姑娘,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锐的牙齿:“沈阿昭,你锁了魂,可逃不过我!”
“啊——”姑娘尖叫一声,水袖被剑气划破,鲜血溅在戏台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苏夏!”陆远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握着她的手更紧了,掌心的温度透过茶盏传来,“没事了,我在。”
苏夏低头看向茶盏。盏底的茶叶沉成小小的山,像极了南京梅花山的地穴里,沈阿昭留下的半枚“戏魂铃”。
“阿婆说,你曾祖母的执念,是怕你重蹈她的覆辙。”陆远轻声说,“她锁了魂,是想替你挡下所有危险。”
苏夏的鼻尖泛起酸意。她想起在苏州旧宅,顾阿婆说“戏魂未散”;在临江老戏台,沈阿昭的魂说“阿姐,唱吧”。原来,所有的“守铃人”故事,都藏着同一种执念——怕所爱之人受伤害,怕未说出口的爱留遗憾。
“陆远,”她抬头望向他,“我们的‘净魂铃’,是不是该用来护彼此?”
陆远笑了。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茶雾打湿的发梢:“好。但这次,换我来当你的‘净魂铃’。”
茶社的窗外传来桂花瓣飘落的声音。苏夏望着陆远眼尾的淡疤,忽然明白,所谓“守铃人”的使命,从来不是将故事锁在铃铛里,而是用爱与陪伴,将未完成的遗憾,酿成最甜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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