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挨板子的事，像一滴热油溅进了冷水锅。
整个沈府的下人圈子，瞬间炸开了。
各院主子们的抱怨和不满，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提供了最肥沃的土壤。
清秋苑内，沈月瑶将一枚棋子放回棋盒。
“笃。”
声音清脆。
“林嫂。”
“奴婢在。”
林嫂躬身站在一旁，神情比以往更加恭敬。
“时机到了。”
沈月瑶的语气平淡如水。
“你之前搜集的那些东西，可以用上了。”
林嫂心头一跳。
她知道小姐说的是什么。
是她奉命暗中查访，记录下来的，关于王大娘这些年克扣食材、倒卖厨房余料的种种劣迹。
每一件，都是真的。
每一件，都足以让王大娘喝一壶。
“小姐的意思是……”
“找几个嘴碎又贪小便宜的婆子。”
沈月瑶淡淡吩咐道。
“把这些事，添油加醋地，当成你‘无意中’听来的闲话，说给她们听。”
“记住，要说得像个秘密。”
“越是想让人知道的事，就越要装作不想让人知道的样子。”
“奴婢明白了。”
林嫂重重地点头。
“还有。”
沈月瑶补充道。
“不要提任何人的名字，只说‘厨房那位’。”
“让她们自己去猜，自己去传。”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我要让她，被自己人的口水淹死。”
“是，小姐。”
林嫂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当天下午，洗衣房后面的小道上。
几个婆子正凑在一起，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闲聊。
林嫂提着一个空木桶，从她们身边“路过”。
她脚下忽然一滑，差点摔倒。
“哎哟！”
一个婆子连忙扶住她。
“林嫂，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林嫂拍了拍胸口，一脸惊魂未定。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听了点事，心里发慌。”
这话成功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林嫂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可不敢说……要是被厨房那位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她越是这样，众人便越是好奇。
“哎呀，你快说吧，这里又没外人，我们保证不传出去！”
林嫂“犹豫”了半晌，才终于“下定决心”。
“那我可只跟你们几个说啊，你们千万别外传！”
“我今天去后门倒泔水，正巧看见厨房那位的好侄子，又推着一辆车出去了。”
“车上盖着草席，可我闻见了，那下面，是顶好的五花肉和新米的味道！”
“什么！”
一个婆子惊呼出声。
“她又往外倒腾东西？”
“可不是嘛！”
林嫂一脸“愤愤不平”。
“我听那守门的婆子说，这都好几年了！隔三差五的，就往外运东西！”
“说是厨房的余料，可哪有那么多好东西剩下？分明就是从主子们的份例里扣下来的！”
“怪不得！”
另一个婆子恍然大悟，一拍大腿。
“我就说嘛！上回老太太寿宴，那么大的席面，剩下的山珍海味，我们这些下人连口汤都没喝着！原来是全被她给弄出去卖钱了！”
“何止啊！”
林嫂又添了一把火。
“你们还记得去年冬天，府里发的木炭吗？又黑又湿，烟大得呛死人！”
“我可听说了，是厨房那位，把上好的银霜炭给换成了次品！好的都让她给倒卖了！”
“这个黑了心的烂货！”
“真是喂不饱的白眼狼！”
婆子们顿时义愤填膺，骂声西起。
林嫂看火候差不多了，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她走后，那几个婆子立刻将这个“秘密”当成了最新的谈资，迫不及待地找其他人分享去了。
一时间，流言如瘟疫般蔓延。
到了第二天，府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沈月瑶觉得，火还不够旺。
她需要亲自再添几把干柴。
午后，洗衣房里水汽氤氲。
十几个妇人正围着巨大的石槽，用力地搓洗衣物。
“砰！砰！砰！”
捶打衣物的声音不绝于耳。
妇人们一边干活，作者“低配细狗”推荐阅读《重生复仇庶女：靠心计夺回管家权》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王大娘的“劣迹”。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谁说不是呢，平日里人五人六的，没想到背地里这么脏！”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苍老的声音，仿佛从墙角幽幽地飘了出来。
“她的儿子……可是个烂赌鬼……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呢……”
嘈杂的洗衣房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谁？”
“谁在说话？”
妇人们面面相觑，西下张望。
墙角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
一个胆大的妇人壮着胆子问。
“刚刚……是谁在说话？”
没有人回答。
只有“砰砰”的捶衣声再次响起，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众人心里都有些发毛。
但那句话，却像钉子一样，钉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对啊！
她儿子是个烂赌鬼！
这下就全对上了！
她贪那么多钱，肯定都是拿去给她儿子还赌债了！
过了片刻，又有一个尖细的、属于年轻丫鬟的声音，从房梁上传来。
“我听说……她还有一本黑账呢……专门记着卖东西的钱……”
“哗啦！”
一个妇人吓得手一抖，木盆都掉进了水槽里。
“鬼啊！”
“有鬼啊！”
洗衣房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妇人们尖叫着，议论着，脸上写满了恐惧和兴奋。
“你们听见了吗？又有人说话！”
“听见了！听见了！”
“天哪！这是不是冤死的鬼魂在喊冤啊？”
“肯定是！肯定是她做的亏心事太多，连鬼都看不下去了！”
清秋苑内，沈月瑶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她将“聆音”的能力，运用到了极致。
模仿不同人的声音，从不同的方向发出。
让流言，变得如同鬼魅，如影随形。
让恐惧，成为流言最好的催化剂。
她没有停下。
傍晚时分，下人们去水井边打水。
这里是府里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几个小丫鬟正凑在一起，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洗衣房的“闹鬼”事件。
“真的！声音就从房梁上传下来，可吓人了！”
“我也听说了！说是王大娘，鬼神都看不过去了！”
一个粗犷的、属于护院男仆的声音，忽然从井底沉闷地传了上来。
“何止是倒卖东西……我亲眼见过……她往大小姐的燕窝里……吐口水……”
“啊！”
一个丫鬟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水桶“哐当”一声掉进了井里。
所有人都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
井底？
井底怎么会有人说话？
是水鬼吗？
她们不敢再打水，一个个抱头鼠窜，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王大娘往大小姐的燕窝里吐口水”这条更具冲击力、更恶毒的流言，又一次插上了翅膀。
短短几日之内。
王大娘在沈府，彻底声名狼藉。
从一个威风八面的厨房总管，变成了一个人人唾弃、中饱私囊、心肠歹毒的恶妇。
甚至，连“鬼神都容不下她”的说法都传了出来。
厨房里，再也没人听她号令。
她一开口，换来的不是顺从，而是鄙夷和嘲讽的眼神。
她走在路上，下人们都对她指指点点，避之唯恐不及。
她彻底成了一座孤岛。
吴紫溪气得在房里摔碎了一套最心爱的茶具。
“废物！一群废物！”
她对着心腹妈妈怒吼。
“查！给我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心腹妈妈一脸的为难。
“夫人，查不到啊……”
“什么叫查不到！”
“这流言……好像是从府里每个角落同时冒出来的。洗衣房的说听见了，打水的也说听见了，根本找不到第一个说的人是谁。”
“法不责众，我们总不能把所有下人都抓起来打一顿吧？”
吴紫溪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她知道，这是有人在背后算计她。
她也知道，这把火，烧的是王大娘，打的却是她这个主母的脸。
可是，她偏偏抓不到任何把柄。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大娘这颗她最重要的棋子，一点点被流言蜚语侵蚀、摧毁。
却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让她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挫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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