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被风撞得吱呀响,油布幌子上的酒渍泛着光,木桌底下堆着空酒坛,村民们的笑骂声混着炒花生的焦香飘出老远。
这时,酒馆的门被 “哐当” 一声踹开,赵归真披着件半旧的青灰道袍走了进来。
道袍下摆沾着泥点,袖口还蹭着不知名的黑渍,他手里攥着个酒葫芦,醉醺醺地晃着脑袋,身后跟着三个村民,一看就是平日里围着他打转的跟班。
“李掌柜,再搬两坛高粱酒!” 赵归真往最里头的木桌一坐,重重一拍桌子,震得碗碟叮当作响。
掌柜的从后厨探出头,看见是他,脸上堆着笑应着,手里的动作却慢了半拍。
谁都知道这赵归真是马村长请来的 “上根器”,据说以前是茅山上清弟子,可他那双眼睛里的邪气,总让村民们心里发怵。
酒很快端了上来,赵归真拧开酒坛封口,猛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下巴流到道袍上,他也不在意,抹了把嘴就开始吹嘘:“你们是没见过,上次我在山下碰到个不知死活的异人,敢跟我抢地盘,我当场就给他来了招‘七煞攒身’!”
旁边的村民连忙凑趣:“赵道长,您那七煞攒身到底啥厉害法?给咱讲讲呗!”
赵归真眼睛一眯,嘴角勾起抹残忍的笑,伸手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只通体发黑的虫子,虫子在他掌心爬动,周身泛着幽绿的光。“看见没?这是七煞虫,我用自身炁养的,只要往人身上一放,虫子就会钻进去,顺着经脉啃噬五脏六腑,最后从心口爬出来 .
那小子当时疼得在地上打滚,喊得嗓子都破了,我看着他一点点没气,别提多痛快了!”
他说得唾沫横飞,手里的虫子突然 “吱” 地叫了一声,吓得旁边个村民猛地缩了手。赵归真见状更得意了,又灌了口酒:“还有次,碰到个练硬功的,自以为刀枪不入,结果我引动七煞炁,掌心那团绿火首接烧穿了他的护心甲,连骨头都给烧酥了!你们说,这世上还有能挡我七煞攒身的?”
“那肯定没有!赵道长您可是上根器,马村长都看重您!” 跟班的村民连忙拍马,给赵归真添上酒,“咱碧游村有您在,谁也不敢来捣乱!”
赵归真听得眉开眼笑,正想再说些更血腥的事,眼角余光却瞥见酒馆角落多了个人。
那人穿着件素色短褂,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手里端着碗阳春面,正慢条斯理地用筷子挑着面。
他头发剪得利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黑得深邃,像是能把人吸进去。
正是哪都通派来的临时工,肖自在。
肖自在是半个时辰前进来的,原本只想找个地方填肚子,可赵归真的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他耳朵里。他夹面的动作顿了顿,筷子尖的面条滑回碗里,汤汁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抬眼看向赵归真,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平和,反倒像结了层冰,冷得让人发颤。
赵归真也注意到了肖自在的目光,心里有点发毛,可转念一想,自己是马仙洪的人,在碧游村就是地头蛇,怕他个外来的临时工干什么?
于是他故意提高了音量:“有些人啊,杵在那儿跟个木头似的,说不定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找茬呢?可惜啊,有马村长罩着我,谁动我试试?”
肖自在没说话,只是放下筷子,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他的手指修长,关节分明,敲桌子的节奏不快,却让酒馆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
刚才还喧闹的村民们都闭了嘴,偷偷打量着这边,连掌柜的都躲回了后厨,只敢从门缝里往外看。
“你说的‘七煞攒身’,” 肖自在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就是用蛊虫害人,用邪火焚尸?”
赵归真没想到他会首接搭话,愣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道:“是又怎么样?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人,你管得着吗?”
“该杀的人?” 肖自在缓缓站起身,他身材不算特别高大,可一站起来,却透着股压迫感,“你刚才说的那个‘抢地盘’的异人,是不是三个月前在淮南帮人护送孤儿的老周?还有那个‘练硬功’的,是不是去年在山里救过迷路村民的铁头?”
赵归真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肖自在居然知道这些事,可嘴上还硬着:“是又怎么样?那老周不识抬举,铁头敢顶撞我,死了也是活该!”
“活该?” 肖自在的眼神更冷了,他往前走了两步,身上的炁开始涌动,周围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似的,连酒坛里的酒都泛起了细小的冰碴,“老周护送的孤儿里,有个孩子是我远房侄子;铁头救的村民,是我战友的父亲。你说,他们活该?”
酒馆里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赵归真的跟班们吓得往后缩,赵归真自己也慌了,可他还强撑着:“你…… 你想干什么?这是碧游村,马村长的地盘,你敢动我?”
肖自在没说话,只是抬手攥紧了拳头,指关节泛出青白。他的炁越来越浓,酒馆角落里的油灯突然 “噗” 地灭了一盏,阴影里,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
谁都知道,肖自在看着温和,可骨子里是个狠角色,当年在异人界清理败类,手段比谁都利落。
“住手!” 就在这时,跟赵归真来的一个村民突然跳起来,指着肖自在喊,“你要是敢动赵道长一根手指头,马村长绝对不会放过你!马村长说了,上根器在碧游村受保护,谁要是敢伤他们,就是跟整个碧游村作对!”
另一个村民也跟着附和:“对!马村长的修身炉就在村里,还有十二上根器,你一个临时工,怎么跟马村长斗?”
肖自在的动作顿住了。他当然知道马仙洪的实力,也知道碧游村的机关遍布,真要动手,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更重要的是,哪都通这次派他们来,是为了找陈朵,不是跟马仙洪撕破脸。他深吸一口气,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身上的炁也渐渐收敛,可眼神里的寒意却没散。
赵归真见他停下,顿时来了底气,他拍着桌子站起来,走到肖自在面前,故意把那只七煞虫凑到肖自在眼前晃了晃:“怎么?不敢动了?我告诉你,强龙难压地头蛇!在碧游村,我赵归真就是天,你再横,也得给我憋着!”
他说着,突然抬手把手里的酒坛往地上一摔,“哐当” 一声,酒液和碎片溅了肖自在一裤腿。“你要是不服气,尽管来啊!看看马村长是帮你,还是帮我!”
肖自在的手指又动了动,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盯着赵归真那张嚣张的脸,心里的杀意翻涌,可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地上的酒渍,再抬眼时,眼神里的冷意收了些,只剩下一丝嘲讽。
“好,” 肖自在的声音很平静,“我不动你。”
赵归真以为他怕了,笑得更得意了:“算你识相!以后在碧游村,见了我最好绕着走,不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肖自在突然侧身,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经过赵归真身边时,肖自在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赵归真一个人能听见:“你最好祈祷,别让我在碧游村之外碰到你。”
赵归真的笑瞬间僵在脸上,他看着肖自在的背影,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 刚才肖自在说话时,他仿佛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那是只有杀过很多人的人才有的气息。
肖自在走出酒馆,门被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喧闹。
他站在老槐树下,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晚霞,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攥拳的痛感。他从怀里摸出个小本子,翻开,上面记着两个名字:老周、铁头。他在这两个名字后面,又添上了 “赵归真” 三个字,笔尖用力,把纸都戳破了。
酒馆里,赵归真还在吹嘘:“你们看见没?他就是怕了!在碧游村,没人敢跟我作对!”
跟班的村民们连忙附和,可他们没注意到,赵归真端着酒碗的手,一首在微微发抖。
肖自在沿着青石板路往住处走,路上碰到几个巡逻的碧游村村民,村民们看他的眼神带着警惕,他也不在意,只是继续往前走。
他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可赵归真的嘴脸,还有那些被害死的人的名字,都刻在了他心里。
晚风拂过,带着酒馆飘来的酒气,肖自在深吸一口气,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平和之下,藏着怎样的杀意。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赵归真,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那些人偿命。
肖自在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说:“曹,这么大的村子,居然没有羊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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