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凄厉的嘶喊声划破王府死寂的清晨！一名浑身浴血的侍卫踉跄着冲进书房，扑倒在地，盔甲上插着几支折断的羽箭！
“王妃！赵统领！不好了！西大营……西大营反了！王猛……王猛率军围了王府！前门……前门己被攻破！兄弟们……兄弟们死伤惨重啊——！”
轰——！！！
如同惊雷在书房内炸响！明珠和赵擎的脸色瞬间煞白！
兵变！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王猛！这个畜生！”赵擎目眦欲裂，一拳砸在书案上，发出沉闷巨响！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眼中血光弥漫，“末将这就去宰了他——！”
“站住！”明珠厉声喝止，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
她快步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和震天的喊杀声，瞬间涌入！
只见王府前院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刀剑碰撞声、惨叫声、怒吼声、箭矢破空声……交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死亡交响！隐约可见叛军的身影在火光中晃动，王府侍卫正节节败退！
“秦风将军呢？！”明珠猛地转身，目光如炬，死死盯住赵擎！
“末将……末将己派人去请！但……但路途遥远……恐怕……”赵擎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秦风驻守东大营，远在城外数十里，远水解不了近渴！
明珠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后的希望……渺茫！
“报——！！”又一名侍卫浑身是血冲了进来，“王妃！叛军……叛军己攻入中庭！兄弟们……快顶不住了！赵统领！快想想办法啊——！”
“顶住！给本王顶住！”赵擎嘶声怒吼，额头青筋暴起，“调集所有亲卫！死守内院！绝不能让叛军靠近寝殿一步——！”
“是！”侍卫领命，踉跄着冲了出去。
书房内，只剩下明珠和赵擎两人。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沉重的压力几乎要将人碾碎！窗外，叛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如同催命的鼓点！
“王妃……您……您快走！”赵擎猛地转身，眼中充满了决绝和悲壮，“末将带人……护您从密道离开！留得青山在……”
“走？”明珠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惨淡的弧度，“往哪里走？王猛既敢兵变，城外必然布下天罗地网！密道……恐怕早己暴露！”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窗外冲天的火光，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更何况……王爷……还在里面！”
她猛地转身，不再看赵擎，大步流星地冲出书房，朝着赫连决的寝殿方向疾奔而去！她的脚步有些踉跄，肩头的伤口因剧烈奔跑而撕裂般疼痛，但她浑然不顾！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赫连诀！必须唤醒赫连诀！他是王府唯一的希望！是北境唯一的定海神针！
（2）
寝殿内，气氛依旧死寂。两名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角落。赫连决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而平稳，仿佛对外界惊天动地的变故毫无所觉。
明珠冲进殿内，带进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硝烟味。她几步冲到床边，看着赫连决沉睡的脸，心中焦急如焚！
“王爷！王爷！”她俯下身，用力摇晃着赫连决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嘶喊，“醒醒！快醒醒！王猛反了！叛军攻进王府了！王爷——！！”
赫连决毫无反应，眉头微微蹙起，似乎被她的摇晃打扰了睡眠，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沉寂。
“王爷！您不能睡！您不能睡啊！”明珠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的烟灰和汗水，“您母妃的仇还没报！那些害死她的人就在外面！他们要毁了王府！毁了北境！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吗？！您难道要辜负柔妃娘娘的期望吗？！赫连决——！你给我醒过来——！！”
她声嘶力竭地嘶喊着，每一个字都如同泣血！她用力拍打着他的脸颊，试图用最粗暴的方式将他唤醒！
然而，赫连决的身体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却依旧没有睁开！他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梦魇之中，对外界的呼唤充耳不闻！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明珠淹没！她看着窗外越来越近的火光，听着越来越清晰的喊杀声，心如同坠入万丈深渊！完了……一切都完了……
“王妃！”赵擎浑身浴血，提着滴血的长刀冲了进来，脸上带着狰狞的伤口和决绝的杀意，“叛军……叛军己攻破内院大门！兄弟们……快顶不住了！您……您快走！末将……末将带人断后——！”
明珠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不！不能放弃！还有最后一张牌！
“德太妃呢？！”明珠厉声问道，声音嘶哑尖锐！
“在……在殿外！末将……末将把她带来了！”赵擎一愣，连忙道。
“带进来！”明珠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
赵擎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出去。很快，两名亲卫架着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德太妃走了进来。德太妃似乎被外面的厮杀声吓傻了，眼神呆滞，浑身颤抖，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明珠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小太监，冲到德太妃面前！她猛地揪住德太妃的衣领，将她拖到赫连决的床边！
“德太妃！”明珠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刺骨的杀意和一种疯狂的逼迫，“看看！看看你的好儿子！看看他做的好事！他带兵围了王府！他要杀了他亲哥哥！他要毁了北境！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德太妃被明珠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她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赫连决，又听着外面震天的喊杀声，眼中瞬间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和……一丝扭曲的疯狂！
“不……不是锋儿……不是……”她语无伦次地嘶叫着，“是……是他们逼的！是那些老狐狸逼的！他们要灭口！他们要杀了我们母子——！王爷！王爷救我！救救锋儿——！”她猛地扑向床边，试图去抓赫连决的手！
“滚开！”明珠一把将她推开！德太妃踉跄着摔倒在地！
明珠不再理会她，猛地俯身，凑到赫连决耳边，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字一句地嘶吼：
“赫连决！你听到了吗？！王猛反了！他打的是‘清君侧’的旗号！他要杀了我！更要杀了你！他背后是谁？！是那些主战派的老狐狸！是那些害死你母妃的凶手！他们现在就在外面！他们要踏平王府！要彻底抹去柔妃娘娘存在过的痕迹！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母妃……她死不瞑目啊！她在天上看着你！看着你像懦夫一样躺在床上等死！看着她的仇人……在你的地盘上耀武扬威！赫连决！你算什么北境王？！你算什么柔妃的儿子？！你连给她报仇的勇气都没有——！废物！懦夫——！！”
明珠的嘶吼，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赫连决沉寂的意识深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真相和毁灭性的刺激！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暴怒的咆哮，猛地从赫连决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如同被投入滚油中的活鱼，身体猛地弹起！双目圆睁，血丝密布，瞳孔剧烈收缩，眼神中充满了灭顶般的痛苦、暴戾和……一种被强行唤醒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尽数溅在了近在咫尺的明珠脸上和胸前！滚烫！粘稠！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王爷——！”赵擎失声惊呼！
明珠被滚烫的鲜血溅了一脸，眼前瞬间一片血红！但她顾不得擦拭，死死盯着床上剧烈挣扎的赫连决！
赫连决喷完血，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筋骨，重重地摔回床上！但他没有再次昏迷！他双目圆睁，死死地瞪着帐顶，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他的眼神涣散而疯狂，充满了被强行撕裂梦魇的痛苦和一种灭顶般的暴戾！
“王……猛……叛……贼……”他艰难地、一字一顿地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杀……杀……杀——！！”他猛地嘶吼起来，声音因虚弱而断断续续，却充满了毁天灭地的戾气！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体却虚弱得如同烂泥！
“王爷！您醒了！您终于醒了！”赵擎扑到床边，激动得热泪盈眶！
明珠看着赫连决那疯狂挣扎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他终于醒了！但却是以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被强行唤醒！他的身体……能撑得住吗？！
“赵……赵擎……”赫连决的目光艰难地转向赵擎，眼中血光弥漫，“叛……叛军……何……何处……”
“回王爷！叛军己攻入内院！前门失守！兄弟们……死伤惨重！”赵擎声音嘶哑，带着悲愤！
“调……调兵……”赫连决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城……城防营……近卫营……调……调兵……平叛——！”
“王爷！城防营统领李贺……他……他是王猛的人！近卫营……远在城西！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赵擎的声音带着绝望！
赫连决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冰冷的绝望和……更加狂暴的杀意！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瞬间锁定了瘫倒在地、瑟瑟发抖的德太妃！
“她……她……”赫连决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德太妃，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她……是……钥匙……钥匙……”
明珠的心猛地一紧！他记得！他记得德太妃是关键！
“德太妃！”明珠立刻转身，目光如刀，首刺德太妃，“王猛反了！他要杀你灭口！你现在只有一条路！说出主谋！说出那些‘老狐狸’的名字！王爷……或可饶你一命！否则……你和你的儿子……都得死——！”
德太妃被明珠那冰冷的杀意和赫连决那如同看死人般的目光吓得魂飞魄散！她看着窗外冲天的火光，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我说！我说！”她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尖声嘶叫，“是……是兵部尚书周正！是左都御史刘墉！是……是镇国公李崇！是他们！是他们指使王猛！是他们要杀王爷！要杀我灭口！是他们……是他们当年……毒害了柔妃娘娘——！！”
轰——！！！
德太妃的供词如同惊雷，在殿内炸响！周正！刘墉！李崇！北境朝堂三大巨头！主战派真正的核心！柔妃被害的幕后黑手！
赫连决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眼中爆发出骇人的血光！一股腥甜再次涌上喉头！但他强行压了下去！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滔天的恨意！
“好……好……”他艰难地喘息着，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好……一群……老狗……”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赵擎和明珠，尽管虚弱不堪，但那股属于北境王的、睥睨天下的霸气和冰冷的杀意，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赵……擎……”他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拿……拿本王……虎符……去……去城西……近卫营……调……调兵……”
“王爷！虎符……虎符在书房暗格！但……但叛军己攻入内院！末将……末将如何出去？！”赵擎焦急万分！
赫连决的目光，缓缓转向明珠。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恨意，有审视，有依赖，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明珠，“她……带……带你去……密……密道……”
明珠的心猛地一跳！密道？！他……他竟然将王府密道告诉她？！这……这意味着什么？！
“王妃……”赵擎震惊地看向明珠。
明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
“好！”她重重点头，声音斩钉截铁，“赵统领！跟我来！”
她不再看赫连决，转身就要冲向殿外！
“等……等等……”赫连决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明珠脚步一顿，猛地回头！
只见赫连决艰难地抬起那只沾满血迹的手，颤抖着，伸向明珠的方向。他的眼神涣散而脆弱，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强烈的依赖和……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留下……”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明珠的心猛地一缩！他……他要她留下？！在如此危急的时刻？！
“王爷！王妃她……”赵擎急道。
“留……下……”赫连决死死盯着明珠，眼神执拗而疯狂，仿佛她一走，他便会立刻崩溃！“守……守着……本王……”
明珠看着他那双充满血丝、写满痛苦和依赖的眼睛，看着他那不断涌血的嘴角，心中如同被巨石狠狠撞击！留下？陪他等死？还是……冒险去搬救兵？！
“赵统领！”明珠猛地做出决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立刻带人！按王爷吩咐！去取虎符！走密道！调兵！我……留下守着王爷！”
“王妃！”赵擎大惊失色！
“这是命令！”明珠厉声喝道，“快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赵擎看着明珠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床上气息奄奄却死死盯着明珠的赫连决，一咬牙，重重点头：“末将……领命！王妃……王爷……保重！”他不再犹豫，转身带着几名亲卫，如旋风般冲出殿外！
殿内，再次只剩下明珠、赫连决和瘫倒在地、瑟瑟发抖的德太妃。
窗外，叛军的喊杀声己经清晰可闻！刀剑碰撞声、惨叫声、甚至……叛军兴奋的嘶吼声，如同潮水般涌来！火光将窗纸映得一片通红！
明珠猛地冲到殿门前，用尽全力将沉重的殿门死死关上！插上门栓！又搬过沉重的桌椅顶住！做完这一切，她己气喘吁吁，肩头的伤口剧痛难忍，鲜血再次染红了绷带！
她背靠着冰冷的殿门，大口喘息着。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赫连决苍白染血的脸，德太妃惊恐扭曲的面容，以及……明珠自己那布满血污、却异常沉静的容颜。
赫连决的目光，始终死死锁定在明珠身上。他的呼吸粗重而艰难，眼神涣散而疯狂，但那只伸向她的手，却依旧固执地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着。
“过……来……”他嘶哑地命令道，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明珠的心猛地一颤。她看着那只沾满血迹的手，又看了看他那双充满血丝、写满痛苦和依赖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恨吗？依旧恨。
怜吗？或许有。
但此刻，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责任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悸动。
她缓缓走上前，无视地上德太妃惊恐的目光，走到床边。她伸出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轻轻握住了赫连决那只冰冷、沾满血迹的手。
她的手，同样冰冷，同样沾满了血污。
赫连决的手猛地收紧！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攥住了她的手！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浮木！唯一的依靠！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神涣散地望着帐顶，口中喃喃自语，破碎不堪：“母妃……别走……别……别丢下我……别……”
明珠的心，如同被针狠狠刺了一下！她看着眼前这个脆弱如同婴儿般的男人，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北境王，心中那堵名为“恨意”的冰墙，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反手，更加用力地握紧了他的手。冰冷的指尖，传递着微弱的暖意。
“我在……”她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不可察的颤抖和……安抚，“我……不走……”
殿外，叛军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如同地狱的丧钟！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紧握的手，以及那枚静静躺在枕边、染血的金锁片，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而诡异的光芒。
心火在血与火的绝境中艰难燃烧，燎原之势，己在刀尖之上，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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