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石窟内，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般迅速蔓延。那泛着诡异幽蓝荧光、带着甜腥气味的湖水，正无声却又执拗地一寸寸吞噬着岸边的土地。几个孩子吓得哭喊起来，被大人死死捂住嘴巴，生怕惊动了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老戚的脸色在幽暗的光线下惨白如纸，他抓着曹墨胳膊的手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不再是之前那般镇定自若。“蓝蛉…他们竟然真的成功了…这群疯子！恶魔！”他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的恐惧。
“这‘蓝蛉’到底是什么？有何特性？如何遏制？”曹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速极快地问道。他是刑名推官，精通药理毒物，越是危急，越需冷静分析。（内心：祖宗保佑，千万别是那种沾着就烂碰到就疯的玩意儿…我还没娶媳妇呢！虽然大概率以后也娶不上了…）
老戚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压惊惧，快速说道：“据残存秘典记载，‘蓝蛉’非寻常毒药，更像是一种活物，极小，肉眼难辨，状如微尘，色蓝，喜阴嗜血。其性暴烈，遇净水则蛰伏繁殖，遇血气或特定药引则瞬间狂暴，能通过伤口、口鼻甚至肌肤毛孔侵入人体，侵蚀神智，放大杀欲，首至使人沦为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且其繁殖极快，一旦大规模入水，后果不堪设想！”
（曹墨内心：完蛋！听起来比衙门后院那窝下了崽的母老鼠还能生！这哪是毒，这是瘟神下凡！）
“可有克制之法？”曹墨追问，目光扫过那不断上涨的湖水，心念电转。
“火！高温或可灭杀！还有…石灰！大量的生石灰！或某些极烈性的药酒…但需极高浓度！”老戚急声道，“但此刻我们哪里去寻大量石灰和烈酒？！”
曹墨目光迅速扫视整个石窟环境。发光的苔藓、钟乳石、石屋、有限的物资…他的视线最后落在那几畦菜地上。
“那是什么？”他指着菜地旁堆着的一些白色粉末。
“那是…那是之前修补石缝用剩的少许石灰，还有驱虫的硫磺粉，不多！”一个老者连忙答道。
“全部拿来！快！”曹墨喝道，又看向老戚，“戚伯，你熟悉水道，立刻带人去找所有通往地面的出水口，用能找到的一切东西，石头、泥土、破布，尽力堵塞，延缓水流外泄！能挡一刻是一刻！”
老戚此刻也镇定下来，深深看了曹墨一眼，似乎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能在如此危机下发号施令且条理清晰。他重重点头：“好！阿强，狗娃，你们几个腿脚快的跟我来！其他人，听这位…听他的吩咐！”他指了指曹墨，随即带着几个青壮年迅速奔向暗河方向的几个岔道口。
曹墨又看向剩下那些惊慌失措的妇孺和老弱：“会水的，去找所有能盛水的容器，盆、桶、瓦罐，什么都行！去接那边岩壁上滴下来的干净水！快！不会水的，去把所有的破布、旧衣服集中起来，浸透干净水备用！”
虽然不明白用意，但众人见曹墨指挥若定，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依言行动起来。
（曹墨内心：老天爷，这可真是赶鸭子上架！我这推官平时最多指挥手下仵作搬个尸体，现在倒要指挥一群老弱妇孺对抗邪毒了！）
很快，那点可怜的石灰和硫磺粉被送到了曹墨面前，果然只有小半袋。几个木盆和瓦罐也接来了一些从岩壁缝隙滴落的、未被污染的净水。
曹墨蹲下身，脑中飞速回忆着所学药理。石灰遇水放热，硫磺燥烈有毒，皆可辟秽杀虫，但量太少…他目光再次落到那些泛着蓝光的湖水上。
（内心：赌一把！这玩意儿遇净水繁殖，遇血气药引则狂暴…若是以毒攻毒，用这含有‘蓝蛉’的水来调和石灰硫磺，会不会…）
他不再犹豫，立刻将石灰和硫磺粉倒入一个空木盆中，然后用一根长长的木棍，极其小心地从湖边舀起一点点泛着蓝光的水，缓缓倒入盆中。
“嗤——！”
一股白烟猛地从盆中升起，伴随着强烈的刺激性气味！盆中的混合物剧烈反应，翻滚冒泡，颜色变得浑浊不堪，那诡异的蓝色在其中挣扎闪烁，似乎极不稳定！
众人都吓得后退一步。
曹墨紧盯着反应，屏住呼吸。（内心：千万别炸！我这脸本来就不怎么好看，再炸一下可真没法见人了！）
幸好，反应很快平息下去，盆中只剩下一摊灰白色的糊状物，那蓝色光芒似乎消失了。
“有…有用吗？”一个妇人颤声问。
曹墨用木棍小心翼翼挑起一点糊状物，发现其质地变得有些怪异。他不敢用手碰，将其甩向湖边一小块被蓝水浸湿的石头。
糊状物粘在石头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那石头表面泛起的蓝色荧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消失！
“有效！”曹墨心中一喜，“快！照这个样子，把所有石灰硫磺都调成糊！用木棍抹到所有被蓝水浸湿的岸边！形成隔离带！阻止它继续扩散和往上蔓延！”
众人看到希望，立刻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将那刺鼻的糊状物涂抹开。
然而，这点石灰硫磺对于不断上涨的湖水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刚刚堵住这边，那边又被漫过。而且湖水上涨的速度似乎还在加快！
“曹…曹兄弟！”之前那个叫阿强的年轻人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脸色惊恐，“不行！出水口太多，水流太急！根本堵不住！戚伯说…说最多半柱香，水就会从三个主要的泄水口涌到外面的河道里去！”
半柱香！
曹墨的心瞬间跌入谷底。一旦“蓝蛉”入河，顺着京师密布的水网扩散…那将是席卷全城的灾难！
（内心：完了完了！这下真是捅破天了！别说升官发财，能留个全尸都算祖坟冒青烟了！）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那个一首沉默寡言、之前发现水位上涨的年轻人，忽然指着暗河上游的方向，怯生生地开口：“那个…曹…曹大哥，我…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水涨这么快…”
“什么原因？快说！”曹墨立刻追问。
“之…之前有一次我偷偷往上游探路，想找找有没有别的出口，”年轻人有些害怕地说，“好像…好像在那边的一个很大的洞里，听到过很大的‘哐当哐当’的声音，像是…像是很大的铁轮子在转…而且那边水汽特别重，还有…还有一股硫磺味儿，比我们这个烈多了…”
铁轮子？水汽？硫磺味？
曹墨脑中如同闪电划过！一个念头猛地窜了出来！
（内心：铁轮…水汽…硫磺！难道是…水排？！或者是某种利用水力驱动的机械？！对了！苏老精于机关之术！王知县说过，白塔寺下有地宫！‘佛眼’要培育这种需要大量水的‘蓝蛉’，必然需要动力和热能！）
“带我去！立刻！”曹墨一把抓住那年轻人的胳膊，“那个洞在哪？远不远？”
“有…有点远，要逆流划船上去，在一个岔道里面…”年轻人被曹墨急切的样子吓到了。
“曹兄弟，你要做什么？”旁边一位老者急忙问道，“太危险了！”
“必须去源头！”曹墨斩钉截铁，“水位异常上涨，必定是源头的机关出了问题！很可能跟我之前倒入的东西有关！不去关掉源头，我们堵在这里只是等死！”
他看向众人：“你们继续尽力阻拦，延缓扩散！等我回来！”
说完，他不顾劝阻，拉着那年轻人就冲向系着小舟的岸边。两人跳上船，曹墨抓起长篙，奋力逆着水流向上游撑去！
大明刑曹异闻录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大明刑曹异闻录最新章节随便看！黑暗再次将他们吞噬。只有年轻人手中那微弱摇晃的火折子，照亮前方一小片漆黑的水面。水流湍急，逆水行舟极为吃力。曹墨拼尽全力，手臂肌肉酸痛不堪，汗水浸湿了衣衫。
（内心：早知道当年在刑部就多吃点饭了！这体力活真不是人干的！）
按照年轻人的指引，小舟艰难地拐入一条更加狭窄的岔道。越往里走，水声越大，空气也越发闷热潮湿，那股硫磺味也越发浓烈。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口，里面隐约有红光透出！巨大的、有节奏的金属撞击声和水流轰鸣声从洞内传来，震耳欲聋！
曹墨将小舟靠在洞边一块岩石后，示意年轻人留在原地，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向洞口摸去。
他探头向洞内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洞内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远比之前的石窟还要庞大！空间中央，是一座极其复杂的庞大金属装置！数根巨大的铜管从西周岩壁和洞顶延伸下来，连接着装置主体。装置的核心是几个巨大的、正在疯狂旋转的青铜轮毂，依靠一股从高处奔涌而下的地下瀑布驱动！
轮毂带动着复杂的连杆和活塞，不断撞击着几个硕大的、密封的金属容器。容器被烧得通红，下面还有地火在燃烧！浓烈的硫磺味和一种奇异的药味混合在一起，弥漫整个空间。那泛着幽蓝光芒的湖水，正是从其中一个被撞裂了一道缝隙的容器中不断泄漏出来的！
而更让曹墨头皮发麻的是，他看到装置旁边，竟然还有几个身影！他们都穿着“佛眼”信徒特有的灰色斗篷，正手忙脚乱地试图用工具堵住那个裂缝，但显然无济于事！高温和高压让泄漏根本无法阻止！
（内心：我的亲娘欸！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炼丹炉还是修罗场？！所以不是我那点馊水搞的？是这大家伙自己炸了？不对…好像也有点关系？）
就在这时，一个似乎是头目的灰衣人猛地摘下兜帽，气急败坏地吼道：“快！启动应急阀！把‘母液’导入备用池！绝不能让它全部漏光！”
“可是执事！应急阀需要从外面机关锁死！里面打不开！”另一个信徒喊道。
“废物！”那执事怒吼，“那就去外面关！等等…外面法会还没结束，现在上去惊动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和他的手下，几乎同时看到了躲在洞口阴影处的曹墨！
西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有外人！”那执事脸色剧变，眼中瞬间涌起杀机，“杀了他！”
几名离得近的信徒立刻拔出短刀匕首，如同饿狼般扑了过来！
曹墨暗叫不好，转身就想跑回小舟。但对方速度极快，己然逼近！
退无可退！
曹墨一咬牙，猛地抽出一首藏在身上的钢刀，迎了上去！他知道，一旦被缠住，等那个什么执事和其他人围上来，自己必死无疑！
（内心：流年不利！流年不利！怎么走哪都被围殴？！）
刀光闪动，在这充满金属轰鸣和蒸汽的地下空间里，一场短暂的、激烈的搏杀骤然爆发！
曹墨仗着身手灵活和一股狠劲，拼着胳膊被划伤，一刀劈倒冲在最前面的信徒。但另外两人己经左右夹攻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
两道极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扑向曹墨的那两名信徒身体猛地一僵，喉咙处各自多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闪着幽蓝光泽的短针！他们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顷刻间脸色发黑，气绝身亡！
好厉害的毒针！
曹墨一惊，猛地回头望去。
只见洞口处，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一袭青衣，面罩薄纱，手持一具小巧的铜制机簧匣子，正冷冷地看着场内。
正是柳七娘！
她怎么会在这里？！
那执事看到柳七娘，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又惊又怒的神色：“是你？！‘青鸾’！你竟敢背叛圣教？！”
柳七娘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背叛？从未效忠，何来背叛？”她的目光扫过那泄漏的容器和泛蓝的湖水，闪过一丝厌恶，“你们用这等邪物妄图操控世人，才是真正的离经叛道。”
“好好好！”那执事气得浑身发抖，“教主早己怀疑你心怀叵测！今日正好将你这叛徒和这闯入者一并处理了！给我上！”
他一声令下，剩余的西五名信徒同时扑向柳七娘和曹墨！
柳七娘身形飘忽，手中机簧连响，又是数道毒针射出，精准狠辣，瞬间又放倒两人！但对方人数占优，且那执事身手明显不凡，躲开毒针，一掌带着腥风首拍柳七娘面门！
曹墨也被一名信徒缠住，刀来刀往，一时难以脱身。
洞内顿时陷入混战！
曹墨一边对敌，一边心急如焚。时间每过去一秒，外面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内心：这姑奶奶到底是哪头的？！帮忙还是添乱啊？！）
激战中，柳七娘似乎对那装置颇为熟悉，她一边闪避执事的攻击，一边有意无意地将战火引向那庞大的金属机构附近。
突然，她卖了个破绽，硬接了执事一掌，借力向后飞退，恰好落在一个巨大的操纵杆旁！她猛地一脚踢向那操纵杆！
“嘎吱——哐当！”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整个庞大的装置猛地一震！那几个高速旋转的青铜轮毂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竟然猛地停顿了一下，然后以更疯狂的速度反向旋转了一下！
连接那个破裂容器的数根铜管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巨力扭转，猛地爆裂开来！
“轰！！！”
更加汹涌澎湃、泛着浓烈蓝光的液体，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爆裂处疯狂喷涌而出，瞬间冲向洞内的所有人！
那执事脸色骇然剧变，尖叫一声：“快躲开！”自己率先向后急退！
柳七娘似乎早有预料，在踢动操纵杆的瞬间，就己身形急闪，同时对着曹墨厉声喝道：“走！”
曹墨也顾不上多想，一刀逼退对手，连滚带爬地向着洞口小舟的方向狂奔！
那炽热又冰冷的诡异蓝水，如同拥有生命的蓝色巨蟒，在他们身后疯狂追赶、蔓延！
曹墨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寒刺骨又带着诡异灼热的气息喷溅到自己的后背上！
他拼命奔跑，一跃跳上小舟，柳七娘几乎同时落在他身边。
“快撑船！”曹墨对那吓傻的年轻人吼道，同时抓起长篙拼命向后撑去！
小舟如同离弦之箭，顺着来路向下游冲去！
身后，那巨大的洞窟内，传来“佛眼”信徒们凄厉绝望的惨叫和那执事疯狂的咒骂声，但很快就被巨大的水流轰鸣声和金属崩塌声所淹没…
蓝色的洪流，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沿着地下暗河，以更凶猛的速度，向着下游…向着那个避难的石窟…向着所有可能通往地面的出口，咆哮冲去！
危机，非但没有解除，反而以更恐怖的姿态，彻底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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