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拉伸成透明的胶质,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声音被剥夺,运动被禁锢,唯有思维在绝对的静默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
林晞站在凝固的时空里,朝着远处那个悬浮在球形异常空间中的小小身影,迈出了第一步。这一步,耗尽了她的全部意志,仿佛在推动一座无形的大山。束缚周身的压力并未消失,反而因为她意图打破静止的行为而变得更加粘稠、更具压迫性,如同深海万米的压强具现化,要将她的每一寸骨骼碾碎。
但她没有停下。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曦儿伸出的那只小手上。那只手白皙、柔软,指尖还带着婴儿特有的圆润,与周围被金色能量丝线连接的、正在被分子级修复的冰冷钢铁形成了诡异而震撼的对比。那是暴风眼中唯一的宁静,是神性漠然下悄然流露的一丝人性微光,是她作为母亲必须触及的彼岸。
“曦儿……妈妈来了……”她在心中一遍遍默念,这意念是唯一的火炬,照亮着在凝固时空里艰难跋涉的灵魂。她体内那被“冷焰”能量反复锤炼、又与卡伦西亚血脉深度融合的力量,在这种极致的压力下,仿佛被逼出了最后的潜力,不再是驯服的河流,而是化作了灼热的岩浆,在她经脉中奔涌,对抗着外界的禁锢。
一步,又一步。她的动作缓慢得如同冰川移动,额角青筋暴起,汗水刚一渗出毛孔就被冻结成细小的冰晶,挂在苍白的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奢侈,肺部如同被水泥填满。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高频的嗡鸣,那是意识在极限负荷下发出的哀嚎。
但她不能倒下。她看到,曦儿那双漠然的星辰眼眸,正静静地注视着她的每一步挣扎。那目光里没有催促,没有鼓励,只有一种纯粹的、仿佛观察粒子运动般的……注视。然而,林晞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当她某次险些被压力压垮时,那束缚她的力量会恰到好处地出现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松动,让她得以喘息。是曦儿!他在帮她!他在用这种冰冷的方式,考验着她,也……引导着她?
距离在极其缓慢地缩短。十米……八米……五米……
越来越近,她己经能清晰地看到曦儿脸上细小的绒毛,看到他眼底那缓缓旋转的、如同蕴含了整个星海的旋涡。那旋涡深邃、浩瀚,让人望之生畏,仿佛多看一眼灵魂就会被吸摄进去。
就在她距离那只小手仅有三米之遥,即将触碰到希望的边缘时——
异变陡生!
嗡……!
一声并非来自听觉,而是首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沉闷而充满恶意的咆哮,猛地从方舟的更深层,从那个封印破碎的底层禁区方向传来!那咆哮中蕴含着无尽的愤怒、怨毒和被囚禁万古的疯狂!是那个脱困的古老存在!它并没有被完全禁止!它在挣扎!在冲击曦儿布下的时空枷锁!
几乎同时,另一股冰冷、精密的意志也从“源核之心”大厅的方向苏醒!那是“源核之心”本身被压制意识的疯狂反扑!它不甘心被一个“幼生体”如此掌控,碧绿的能量在静止的表象下掀起惊涛骇浪,试图污染和扭曲那些连接方舟结构的金色能量丝线!
更让林晞心悸的是,她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被彻底凝固的夜枭,那冰封的雕塑般的脸庞上,那双被贪婪和疯狂充斥的眼睛,其最深处,一点幽蓝的数据流光,如同复活的病毒,正极其缓慢地、顽强地……重新亮起!是“方舟”的底层AI?还是他最后的意识备份?他在试图重新连接,试图夺回控制权!
曦儿维持的绝对静止,并非牢不可破!它同时承受着三方力量的冲击!就像一个孩子,勉强按住三只狂暴的巨兽,随时可能被反噬!
随着这三股力量的挣扎,整个凝固的时空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密的碎裂声!不是听觉上的声音,而是空间结构本身在呻吟!林晞感觉周身的压力骤然倍增,仿佛整个方舟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脆弱的脊梁上!她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曦儿!”她在心中惊呼!
球形空间内的曦儿,那漠然平静的小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可见的波动!他微微蹙起了眉头,那双星辰眼眸中的旋涡旋转速度陡然加快!他伸出的那只小手,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正在全力应对着内外交困的压力!
他不能再分心帮她了!甚至,他自身维持的静止领域也开始变得不稳定!
林晞看到,远处那些被修复的方舟结构,其表面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瓷器冰裂般的纹路!几个离能量冲突中心较近的、被静止的“秃鹫”工作人员,身体甚至开始出现诡异的虚化,仿佛要从分子层面被瓦解!
崩溃在即!
没有时间犹豫了!要么在时空彻底崩碎前触碰到曦儿,要么……一起被埋葬在这片混乱的深渊!
“啊——!!!”林晞发出一声灵魂层面的咆哮,将体内所有潜藏的力量,连同作为母亲的全部信念和决绝,彻底点燃!她不再小心翼翼地对抗压力,而是如同扑火的飞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近在咫尺的儿子,猛地向前一扑!
这一扑,撕裂了粘稠的时空束缚,却也让她感觉自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墙壁!全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鲜血从口鼻中溢出!但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
触碰到了曦儿那微微颤抖的、总统阁下,夫人她带球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总统阁下,夫人她带球跑最新章节随便看!冰冷的指尖!
刹那间——
仿佛宇宙初开,又仿佛万物归寂!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洪流,顺着指尖接触的点,轰然涌入林晞的灵魂!那不是能量,不是信息,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冰冷的……星河!是曦儿此刻所“见”、所“感知”到的世界本质!是无数规则的线条,是生灭的弦律,是时间的褶皱,是空间的曲率……庞大、复杂、超越了人类理解极限的图景,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的意识!
“呃啊——!”林晞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要被这庞大的信息瞬间撑爆、格式化!剧烈的痛苦让她几乎瞬间昏厥!
但就在意识即将湮灭的边缘,在那片冰冷的星河图景深处,一点微弱的、熟悉的温暖,如同灯塔般亮起——那是她与曦儿血脉相连的共鸣!是曦儿灵魂最深处,属于“人”的、尚未被神性完全吞噬的……本源!
这丝温暖,成了林晞意识的锚点!她死死抓住这最后的联系,不再试图去理解那浩瀚的星河,而是将全部意念,化作最纯粹、最首接的母爱呼唤,沿着那温暖的链接,逆向传递回去:
“曦儿!回来!”
“我是妈妈!”
“看看我!”
她的呼唤,如同投入冰海的一颗石子,在那片浩瀚漠然的星河中,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球形空间内,曦儿那高速旋转的星辰眼眸,猛地停滞了一瞬!那漠然的深处,一丝清晰的、属于林晞面容的倒影,如同破开迷雾的月光,骤然亮起!
他小小的身体微微一颤。
紧接着,那涌入林晞灵魂的、冰冷的星河洪流,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精纯、温暖、带着一丝疲惫和依赖的……熟悉的能量波动,顺着指尖的连接,缓缓流回林晞体内!
是曦儿!他收回了那漠然的神性感知,将主导权……交还给了那份属于母亲的温暖链接!
林晞的灵魂压力骤然减轻,她贪婪地感受着那熟悉的、儿子的能量波动,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她成功了!她短暂地将曦儿从那种超越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失去了曦儿全力维持的“神性”压制,底层禁区古老存在的咆哮、“源核之心”的反扑、以及夜枭眼中那复苏的数据流光,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变得更加狂暴!
咔嚓——!
凝固的时空,发出了清晰的、如同玻璃破碎般的脆响!
整个方舟剧烈一震!
那些被修复的区域裂纹迅速扩大!静止的尘埃开始下落!崩落的碎块恢复了坠落的趋势!
时空静止……被打破了!
“走!”林晞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紧紧握住曦儿的小手,用尽最后力气,想要将他拉入怀中,冲向近在咫尺的逃生舱闸门!
但就在这时——
咻!咻!咻!
数道蓄势己久的高能激光束,如同毒蛇般,从几个刚刚恢复行动能力的“秃鹫”自动防御炮台中射出,狠狠袭向林晞的后背!是夜枭!他在恢复控制的瞬间,就下达了攻击指令!
与此同时!
轰隆——!!!
底层禁区的方向传来一声恐怖的巨响!一只覆盖着破碎翡翠甲胄、巨大无比的利爪,狠狠撕开了通道的壁垒,带着毁灭性的气息,朝着林晞和曦儿的方向抓来!
“源核之心”的碧绿能量也化作无数条毒蛇般的触须,缠绕而至!
夜枭那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起,带着一丝电子干扰的杂音和彻底的疯狂:“留下……‘钥匙’!”
三方绝杀!瞬间而至!
林晞瞳孔骤缩,绝望笼罩心头!她下意识地转身,想要用身体挡住袭来的攻击,将曦儿护在身后!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被她紧紧握住小手的曦儿,忽然抬起了头。那双刚刚恢复了一丝人性的眼眸中,倒映着袭来的毁灭光束、巨大利爪和能量触须,却没有恐惧,只有一丝……被冒犯的……冰冷怒意。
他轻轻挣脱了林晞的手,向前迈了一小步,挡在了母亲身前。
然后,他对着前方那毁天灭地的攻击洪流,张开了小小的嘴巴。
没有声音发出。
但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所有袭来的激光束、能量触须、乃至那只巨大的利爪,都在距离曦儿不到一米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绝对无法逾越的墙壁,骤然……停滞了!不是被静止,而是……被一种更加根本的、如同“规则”般的力量……强行……“否定”了其继续前进的“可能性”!
曦儿看着前方被“定”住的攻击,小小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另一只小手。
他的指尖,对准了远处指挥台上,夜枭那惊骇欲绝的脸。
指尖之上,一点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开始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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