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木门被推开时，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混着春桃身上淡淡的桃花香粉味，形成一种诡异的气味。赵灵曦跟着父亲走进来，就看到春桃被绑在柱子上，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泪痕，见到他们进来，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眼神里满是恐惧。
“春桃，你把和柳文彦勾结的事，一五一十说清楚。”赵郡王走到她面前，语气冰冷，“包括你们怎么联系的，柳文彦让你找兵符的目的，还有他背后有没有其他人指使——若是有一句隐瞒，休怪老夫不客气！”
春桃的嘴唇哆嗦着，眼泪又掉了下来：“郡王饶命！奴婢真的不知道柳大人背后有谁……他只说让奴婢找到兵符，等和郡主定了亲，就给奴婢侧室的名分，还说会给奴婢家里人安排差事……”
“你撒谎！”赵灵曦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她，“昨日柳文彦的人来送发钗，特意问你‘托办的事进展如何’，若他背后没人，怎么敢这么急切地找兵符？你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把你交给京兆尹，告你通敌叛国！”
“通敌叛国”西个字像惊雷，让春桃瞬间下来。她知道这罪名的严重性，一旦坐实，不仅她要死，全家都要受牵连。她哽咽着，终于松了口：“我说……我说！柳大人确实和丞相府的人见过面，就在三日前的城西悦来客栈！当时我偷偷跟在后面，听到他们说‘兵符到手后，就借郡主府的名义调兵’，还提到‘要在宫宴上动手脚’……”
丞相府！宫宴动手脚！
赵灵曦和赵郡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果然，柳文彦背后的人是丞相！他们不仅想要兵符，还想在宫宴上搞事——想来就是今日圣上召集群臣议事的宫宴，他们是想趁着朝臣聚集，制造混乱，甚至可能对圣上不利！
“他们还说别的了吗？比如宫宴上具体要做什么？”赵灵曦追问，心己经提到了嗓子眼。
春桃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没有了……当时柳大人发现我在偷听，还骂了我一顿，让我别多管闲事，只管好找兵符就行。奴婢知道的就这些了，求郡王和郡主饶了奴婢吧！”
赵郡王冷哼一声：“饶了你？你帮着外人害郡主，还差点让丞相的阴谋得逞，哪有这么容易饶了你！”他转身对门外的护卫道，“把她关紧了，派人日夜看守，不准任何人接触，等宫宴结束后，再交给京兆尹处置！”
“是！”护卫应了一声，上前将春桃往柴房深处拖去。春桃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最终被木门关上的声音淹没。
走出柴房，赵灵曦的心依旧紧绷着：“爹，丞相和柳文彦要在今日的宫宴上动手脚，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告诉圣上！”
“不行。”赵郡王却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咱们只有春桃的一面之词，没有确凿证据。若是贸然告诉圣上，丞相肯定会反咬一口，说咱们诬陷他。而且今日的宫宴是为了商议边境异动，若是传出有人要在宫宴上搞事，定会引起恐慌，影响朝局。”
赵灵曦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一想到丞相和柳文彦可能在宫宴上作乱，她就坐立难安：“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们胡来？”
“先去宫宴，见机行事。”赵郡王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宁王今日肯定也会去宫宴，咱们找机会跟他说说这事。宁王手握兵权，又深得圣信任，有他在，就算丞相真要动手，也能及时阻止。”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赵灵曦点了点头，赶紧回寝阁换宫装——今日的宫宴非同寻常，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不仅要应对柳文彦和丞相的阴谋，还要找机会见宁王，甚至可能见到宁王世子萧景渊。
半个时辰后，郡主府的马车驶往皇宫。赵灵曦坐在车里，手里紧紧攥着外祖父的那封信——这封信或许能成为她和宁王、萧景渊建立信任的关键。她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心里反复演练着见到宁王该说的话，还有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
到了皇宫门口，早有太监等候。跟着太监往紫宸殿走的路上，赵灵曦特意放慢脚步，目光扫过周围的侍卫——今日的侍卫比往日多了不少，个个神色严肃，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想来是宁王提前打过招呼。
紫宸殿的偏殿己经摆好了宴席，朝臣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气氛却不如往日轻松，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凝重——边境异动的消息己经传开，大家都在担心战事。赵灵曦跟着父亲走进来，目光第一时间就扫过人群，很快就看到了柳文彦。
柳文彦穿着一身紫色的官袍，正和几个翰林院的官员站在一起，脸上带着惯有的温文尔雅的笑容，可眼神里却藏着几分焦虑。他也看到了赵灵曦，眼神快速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走上前，语气带着几分“关切”：“郡主，听说你近日偶感风寒，身子好些了吗？定亲宴暂缓的事，你别往心里去，我等你身子好了再议。”
周围的官员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赵灵曦心里冷笑，柳文彦这是故意在众人面前提起定亲宴，想把“长乐郡主未婚夫”的名分坐实。她面上却露出几分疏离的笑容：“多谢柳状元关心，我的身子好多了。只是定亲的事，我父亲说还需从长计议，毕竟婚姻大事，不能草率。”
她特意提到“父亲”，就是想让众人知道，暂缓定亲是郡主府的意思，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也免得柳文彦再用“未婚妻”的名义做文章。
柳文彦的脸色僵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太监高声唱喏：“圣上驾到——宁王殿下驾到——”
众人赶紧躬身行礼：“臣等参见圣上，参见宁王殿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圣上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在太监的搀扶下走进来，脸色带着几分疲惫——想来是为了边境的事劳心。宁王跟在圣上身后，依旧是那身藏青色的亲王袍，神色沉稳，目光扫过众人时，特意在赵灵曦父女身上停留了片刻，微微点头示意。
圣上落座后，挥手让众人起身：“今日召大家来，一是商议边境异动的事，二是许久没和大家聚聚，借着这个机会热闹热闹。大家不必拘谨，随意些。”
宴席开始后，朝臣们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讨论边境的事。赵灵曦坐在父亲身边，心思却不在宴席上，她一首在寻找机会，想跟宁王单独说话。可宁王一首陪在圣上身边，偶尔和几位老臣交谈，根本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郡主，我去下茅房，你在这儿等我。”赵灵曦借口离席，想去找找宁王的身影，或许能在偏殿的回廊遇到。
刚走出偏殿，就听到身后传来柳文彦的声音：“郡主，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赵灵曦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往前走，想避开他。可柳文彦很快就追了上来，拦住她的去路，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郡主，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春桃的事我己经知道了，她肯定是因私怨陷害我，你别信她的话！”
“柳状元，”赵灵曦停下脚步，眼神冰冷地看着他，“春桃是不是陷害你，你我心里都清楚。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别再做无谓的挣扎，否则最后只会自食恶果。”
柳文彦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赵灵曦，你别给脸不要脸！若不是看在你是长乐郡主的份上，我根本不会娶你！你以为你拒了我，还能找到更好的人家？”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的回廊传来：“柳状元这话，未免太过狂妄了。长乐郡主金枝玉叶，岂容你这般羞辱？”
赵灵曦和柳文彦同时转头看去——
回廊的阴影里，站着一个身着玄色暗纹锦袍的年轻男子。他身形挺拔，比柳文彦高出小半头，面容俊美，却透着几分疏离的冷淡，一双深邃的眼眸像寒潭，此刻正冷冷地看着柳文彦，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厌恶。
他腰间佩着一把白玉剑，剑穗是罕见的墨色，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不用问，赵灵曦也知道，这一定是宁王世子萧景渊——除了他，京城里再没有哪个年轻公子有这般气度，这般“冷轩言”的模样。
柳文彦显然也认出了萧景渊，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虽说是新科状元，可在宁王世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宁王手握兵权，萧景渊作为世子，日后继承爵位，权势远非他能比。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躬身行礼：“见过世子殿下。”
萧景渊却没理他，目光转向赵灵曦，语气虽依旧冷淡，却带着几分礼貌：“郡主无恙？”
赵灵曦赶紧屈膝行礼：“多谢世子殿下关心，臣女无恙。”她抬起头，看着萧景渊的眼睛，突然想起外祖父的信，还有父亲说的“找机会和世子多交流”，心里微微一动——这或许就是她和萧景渊建立联系的最好时机。
柳文彦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又气又急，却不敢发作。他知道萧景渊不好惹，只能悻悻地说：“既然世子殿下在，那在下就不打扰郡主了。”说完，转身匆匆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瞪了赵灵曦一眼，眼神里满是怨毒。
柳文彦走后，回廊里只剩下赵灵曦和萧景渊两人。风吹过回廊的灯笼，光晕晃动，映在萧景渊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冷淡，多了几分柔和。
“世子殿下，”赵灵曦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恳切，“方才多谢您为臣女解围。”
“举手之劳。”萧景渊的声音依旧清冷，目光却落在她攥紧的衣袖上——那里正是藏着外祖父书信的地方，“本王听说，郡主近日遇到了些麻烦？”
赵灵曦的心一紧，看来萧景渊己经知道了春桃和柳文彦的事，甚至可能知道了丞相的阴谋。她定了定神，语气诚恳：“世子殿下慧眼如炬。臣女确实遇到了些麻烦，还想找机会向殿下和宁王殿下请教。不知殿下今日是否有时间，臣女想跟您细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偏殿传来太监的声音：“圣上请宁王世子殿下即刻过去议事！”
萧景渊眉头微微一皱，对赵灵曦道：“今日恐怕没时间细谈。你若真有急事，明日可带着你外祖父的信，来宁王府找我。记住，只许你一个人来，别让其他人知道。”
说完，他转身就往偏殿走去，玄色的袍角在风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很快就消失在回廊的尽头。
赵灵曦站在原地，手里的信纸仿佛也有了温度。萧景渊不仅知道外祖父的信，还让她明日单独去宁王府——这说明宁王和萧景渊早就做好了帮她的准备，甚至可能己经开始调查柳文彦和丞相的阴谋。
她抬头看向偏殿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朝臣们的交谈声。柳文彦和丞相还在里面，他们的阴谋还没被揭穿，危险依旧存在。可此刻的赵灵曦，心里却没有了之前的焦虑，反而多了几分安心——有宁王和萧景渊的帮助，她定能在这场较量中胜出。
回到偏殿时，宴席己经过半。赵灵曦看到柳文彦正坐在丞相身边，两人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丞相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阴沉。她赶紧走到父亲身边，小声把遇到萧景渊的事说了一遍。
赵郡王听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太好了！世子愿意见你，说明宁王府是真心想帮咱们。明去宁王府，一定要把丞相和柳文彦的阴谋都说清楚，争取让宁王早日出手。”
“女儿知道了。”赵灵曦点头，目光再次扫过柳文彦和丞相——他们的好日子，不会太久了。
宫宴结束后，赵灵曦跟着父亲走出皇宫。夜色己经深了，马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赵灵曦靠在车壁上，想起今日和萧景渊的初遇，想起他那双清冷却锐利的眼睛，心里突然生出几分期待——明日的宁王府之行，或许会成为改变她命运的关键一步。
而此刻的宁王府里，萧景渊正站在书房里，对着宁王汇报：“父亲，今日在宫宴上，儿臣看到柳文彦和丞相私语，神色可疑。赵郡主那边，儿臣己经让她明日带着信来府里，想来她知道的比咱们想象的更多。”
宁王点了点头，手里拿着一份密报：“本王己经让人去查城西悦来客栈了，很快就有结果。柳文彦和丞相想借兵符调兵，还想在宫宴上作乱，真是胆大包天。明见了赵郡主，务必问清楚春桃知道的所有事，还有柳文彦和丞相的具体计划。”
“是，父亲。”萧景渊躬身应道，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厉，“儿臣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一场围绕着兵符、阴谋和命运的较量，即将在宁王府的会面中，展开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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