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谷的工业区，机器的脉搏日夜跳动。
新来的德制车床旁，一个年轻的战士涨红了脸，双手紧握着操作杆，动作生涩。
车刀在旋转的钢料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尖啸，火星西溅。
一旁，从楚云飞那儿换来的老师傅，姓钱，他眉头拧成个疙瘩，嘴里叼着的旱烟袋都快被咬碎了。
“停！停下！”钱师傅一把推开战士，心疼地摸着那昂贵的车刀，“你这是切钢还是啃骨头？再让你这么干，这台宝贝机器不出三天就得报废！”
战士低着头，手足无措。
这样的场景，在工业区的各个角落反复上演。
张万和领着林华巡视，一张脸拉得比驴还长。
“林顾问，你看看。”他指着远处一台正在空转的冲压机，“机器是好机器，可没人会伺候啊！那五个老师傅，一人长八只手也教不过来。这些新兵蛋子，让他们冲锋陷阵是好手，让他们摆弄这些铁疙瘩，比绣花还难！”
李云龙正好也过来溜达，听到这话，一瞪眼：“张万和，你他娘的什么意思？老子的兵怎么了？不就是摆弄几台破机器吗？有那么金贵？”
“团长，这比金贵还金贵！”张万和急了，唾沫星子乱飞，“这一台机器，能顶咱们一百个工人干一天的活！要是弄坏了，咱们上哪儿哭去？”
李云龙不说话了，他不懂机器，但他懂账。
一台机器顶一百个人，这买卖划算。
可现在是机器在等人，这买卖就亏了。
他把目光投向林华：“林小子，你给评评理。咱们现在是人等机器，还是机器等人？”
林华的目光扫过那些渴望学习却又不得其法的年轻脸庞。
“团长，咱们现在是人和机器，都在等一样东西。”
“等什么？”李云龙问。
“等能让机器转起来的脑子，和能让脑子开窍的法子。”林华平静地回答。
他转向赵刚，赵刚一首跟在旁边，默默观察着一切。
“政委，我们的根基打好了，但房子要盖得高，光有石头和木料不够，还得有会垒墙、会上梁的工匠。”
赵刚点点头，他的眼神深邃：“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我们缺的不是干活的手，而是懂技术的人。”
“对。”林华的声音很清晰，“五个老师傅是宝贝，但他们是火种，不是森林。我们得自己种树。”
李云long听得云里雾里，不耐烦地一挥手：“别跟老子拽文了！说白了，你想怎么办？”
“办学。”林华吐出两个字。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办学？”李云龙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他娘的疯了？老子这儿是打鬼子的地方，你让战士们放下枪去念书？”
“团长，让他们学的，就是怎么把枪造得更好，怎么让子弹更多！”林华迎着李云龙的目光，“我们办的，不是秀才学堂，是‘晋西北工业技术学校’！”
这个名字一出来，连赵刚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林华继续说：“我们把战士里识字的、脑子活的，还有根据地里愿意学的年轻人，都组织起来。让那五位老师傅，还有咱们兵工厂里手艺最好的工匠当先生。白天在车间里跟着师傅干，晚上点起煤油灯学图纸、学原理！”
“教材呢？先生呢？”张万和问出了最实际的问题，“那些老师傅，手艺是好，可让他们教徒弟，大字不识一箩筐啊。”
“我来解决。”林华看向赵刚，“政委，这件事，还需要你来牵头。名义，还得落在那个‘海外爱国组织’身上。就说，他们不仅援助了设备，还援助了一整套的‘技术人才培养方案’。”
赵刚立刻明白了林华的用意。
这个“组织”就是一块万能的招牌，能解释一切无法解释的奇迹。
“好！”赵刚拍板，“这件事，我来办！我们不仅要办，还要大张旗鼓地办！我要让根据地所有人都明白，抡锤子、看机器，和扛枪打鬼子一样光荣！”
林华的脑中，意念一动。
【兑换Lv.5‘技术人才培养方案’，消耗胜利点数2000点。】
一份详尽的教学大纲、课程设置、实践手册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他花了一晚上，将这些现代的工业教育理念，转化成这个时代能听懂的语言，编写出了几本薄薄的、用最简单的土话写成的教材。
《车工入门：从一根铁棒到一颗螺丝》 《炼钢浅谈：怎么让铁水听你的话》 《无线电基础：会说话的铁盒子》
……
几天后，在工业区的一块空地上，“晋西北工业技术学校”的牌子，被赵刚亲手挂在了一间新盖的泥坯房前。
开学典礼上，赵刚站在一个弹药箱上，声音洪亮。
“同志们！今天，我们不是来开会的，是来拜师的！你们手里的枪，是杀鬼子的武器。你们将来要学会的本事，是造出千千万万把杀鬼子武器的武器！”
他指着台下的钱师傅等几位工匠。
“他们，就是你们的先生！谁要是不尊敬先生，不听先生的话，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台下，一百多个从各部队挑选出来的年轻战士和根据地的青年，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激动。
李云龙也来了，他抱着膀子，看着这群“学生兵”，咧着嘴对林华说：“林小子，你这招要是管用，老子给你记头功。要是不管用，老子就把你绑在车床上，让你也学学怎么车零件！”
学校开课了。
课堂简陋得可怜，黑板是一块刷了黑漆的木板，粉笔是石灰块。
但学习的气氛却异常热烈。
林华亲自上了第一堂课。
他没有讲什么大道理，而是拿起一个手榴弹的弹体。
“同志们，你们看这个东西，它为什么是圆的，不是方的？”
一个战士回答：“圆的扔得远！”
“说对了一半！”林华拿起他编写的教材，翻开一页简笔画，“你看，爆炸的时候，冲击波是向西面八方散开的。圆的，能让所有破片受力均匀，炸得更碎，杀伤力更大！这就是科学！”
他用最朴实的语言，把复杂的力学原理，讲得通俗易懂。
钱师傅他们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可当他们站上讲台，面对着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时，那份匠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们不识字，讲不出大道理。
但他们会用手说话。
“看好了！”钱师傅在车床前，亲自做示范，“进刀要稳，手不能抖。耳朵要听，听这声音，声音顺了，就对了！”
战士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眼睛一眨不眨。
理论课和实践课结合，白天在机器旁满身油污，晚上在煤油灯下苦读教材。
炮火声是他们的上课铃，机器的轰鸣是他们的交响乐。
一种前所未有的学习热情，在整个根据地燃烧起来。
几个月后。
第一批五十名学员，从技术学校“毕业”了。
他们被分配到各个生产岗位，像是一滴滴新鲜的血液，注入了工业区这个跳动的心脏。
钱师傅的车间里，那个曾经把车刀啃坏的战士，如今己经能独立操作德制车床。
他手很稳，眼神专注，一根根光滑的枪管在他手下成型，尺寸分毫不差。
钱师傅叼着旱烟，看着徒弟的背影，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张万和拿着最新的生产报表，一路小跑冲进指挥部，兴奋得满脸放光。
“团长！政委！成了！成了！”
他把报表拍在桌上：“你们看！子弹产量，提升了三成！手榴弹的次品率，下降了一半！咱们自己造的迫击炮管，精度比以前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李云龙一把抢过报表，看着上面飞涨的数字，嘴巴咧到了耳根。
“他娘的……这帮念了几天书的小子，真有这么大能耐？”
“团长，这不是能耐，这是知识的力量！”赵刚扶了扶眼镜，语气中充满了感慨。
林华的脑海里，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建立根据地首个人才培养体系，为工业发展注入可持续动力。】 【任务评定：教育奠基。】 【奖励发放：2000点胜利点数！】
林华望着窗外那片热火朝天的工业区，心中一片平静。
机器、制度、人才……工业化的三根支柱，如今都己立起。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敬了个礼。
“报告首长！前线观察哨急电！”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念！”
“盘踞在赵家峪据点的日军，今天一早开始收缩兵力，有撤退迹象！西边几个炮楼的鬼子，也把东西装上了车！”
指挥部里瞬间安静下来。
李云龙和赵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信息。
持续了数月的“铁壁合围”，日军的这次大扫荡，终于撑不住了。
他们要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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