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罚沈同志一周的饭票，还有沈同志，你要为自己刚才的不当言论向方寒月同志公开道歉。”
当着几十个学员和领导的面，沈芊芊不甘不愿地走上讲台，对着方寒月鞠了一躬，“对不起，方同志，我为我的不当行为向你道歉。”
方寒月不客气地收下了沈芊芊一周的粮票，培训完后她去广播台的供销社买了罐麦乳精，称了两斤红糖，去了方维止的家。
方维止家就在广播台对面的家属院，三室两厅的格局，足有120多平，够他们一家五口住的。
方寒月到了方维止家，才发现方维止的妈妈周阿姨也在，帮着堂婶胡娟华带孩子。
周阿姨头发花白，面容沧桑，走路还一瘸一拐的，显然当年下放牛棚遭了不少罪，看到方寒月进来，她笑呵呵地，“是寒月吧，你堂叔堂婶还没下班，快进来坐。”
原来方维止当年被下放的时候，特意选了最艰苦的高昌，是因为母亲周翠兰也被下放到了这里。
周翠兰下放到农村牛棚后，受了不少罪，被拉去游街的时候一条腿被愤怒的村民给打断了，回牛棚后伤腿发炎，高烧不断，昏迷不醒，被村里人当成死亡人口扔在了乱葬岗。
“幸好当年娟华来得及时，把我带到城里医治，才保住了我的一条老命。”
“妈，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别说了，寒月来啦，晚上尝尝堂婶的手艺。”
胡娟华推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兜橘子，她跟着方维止到了高昌，如今在棉纺织厂上班。
“寒月，你堂叔接俩孩子去了，一会儿就回，你先吃点橘子，刚从树上摘下来的，甜得很。”
方寒月刚剥开橘子皮，就看到堂叔方维止领着俩孩子走进来，大的叫方新民，长相随了父亲，苗条瘦高型，小的叫方新月，随了母亲，笑起来很喜庆。
“听说今儿咱俩被沈芊芊举报，周台长怎么处理的？”
方维止坐下来，这沈芊芊还真是心毒，当着全班子领导的面，水灵灵地揭发了方寒月和他的亲戚关系。
胡娟华听到有个女孩的名字，耳朵都支棱了起来。
“周台长放了我面试的录像带，大家就没话说了，我让沈芊芊赔了一周的饭票，叔，都交给你，当我的伙食费了。”
方维止不客气地把饭票揣进口袋里，被胡娟华一瞪眼，又乖乖交给了她。
“说说周虹下午带你们培训了哪些内容？”
方寒月大倒苦水，“带我们念了一下午的a o e ,跟幼儿学发音似的。”
“周虹本来就不想接你们的培训工作，她本职工作够忙的了，家里也一团糟，活得跟个男人似的，你在她那儿学不到啥东西。”
方维止眯着眼睛，“沈丫头可比你机灵，刚下课我就看到她拎着水果罐头，跟在周娟后面去了她家，估摸着也是想开小灶。”
他在书柜里翻了一会儿，找到一本册子递给了方寒月，“这我当年大学时的教材，跟着练练，凭你的资质，当个普通播音员不成问题。”
方维止当年可是海城大学广播系的天之骄子，能被他认可，说明方寒月的专业能力过得去。
“另外，你最大的短板是没有实践，沈芊芊毕竟做过几年电台广播，论实战经验，还是比你丰富得多。”
“培训结课的时候，你们需要统一考试，如果你不能保持第一名，播音员就要换其他人了，我看沈芊芊对这个位置就很感兴趣。”
方维止陆续对方寒月透露很多内幕消息，不知不觉外面天都黑透了。
方家的两个孩子安静地趴在小书桌上写作业，方寒月培训完，掏出一把糖果给他们吃，两个孩子看看母亲的脸色，才敢接过来。
方维止叹了口气，“如今学校里也是半天班半天工的上着，我寻思着老大干脆别上学了，去国营饭店当个帮厨，都比上学强。”
方新民下意识抬头，“爸，我不想去饭店，我想上学，我喜欢读书。”
“读读读，读个屁书，你爸当年还是海城大学的高材生，有啥用，不照样在广播台混日子，你听我的，早几年下学去当帮工，我还能给你活动活动，早日转正，这比上学强多了。”
方新民说不过爸爸，一脸委屈地瘪着嘴，周翠华看不下去，“让新民再读两年，好歹中学毕业，混个文凭。”
“妈，你也老糊涂了不成，时代不一样了，知识就是反动，劳动群众大过天，不能让新民走上我的老路。”
说话间，方维止把儿子的工作就定了下来，“明天我去给你办停课，后天跟我去饭店认认师傅。”
方寒月看着方新民的作业，笔迹工整，几道较难的运算题都拿了满分，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堂叔，你不能因为自己走了歪路，就断绝了孩子学习的念头，再说新民的学习成绩很好，我看他的作业门门满分。”
“成绩好有啥用，如今国家没恢复高考，连个大学都上不了。”
“你怎么知道国家不会恢复高考呢？”
方寒月算算方新民的年龄，他跟周天海同龄，78年恢复高考的时候，正好是第一批高考生。
方维止知道方寒月的妈嫁了个旅长，“寒月，部队是不是有啥内部消息，不应该啊，我天天看《内部参考》，没一点风声。”
方寒月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堂叔，两个孩子都是读书苗子，那就不要揠苗助长，让他们继续上学，新民有可能就赶上高考了。”
方维止看着她的表情，心脏激动得怦怦跳，寒月说的要是真的，他们可是最先得知恢复高考的一批人，这几年好好给孩子补补文化课，别说海城大学，首都大学都能搏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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