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年头的学校都在热火朝天搞运动，能全心投入学习的学生几乎为零。
他拍拍方新民的脑袋，“以后学校的半天工，你们能躲就躲，家务活也别做了，我把这几年教材整整，给你们把物理、化学这几门副科补上。”
“爸，什么是物理化学，老师只教了我们语文和数学。”
方新月好奇地看着方维止，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开启痛苦的补课生涯。
方维止手一顿，看着孩子求知若渴的眼睛，“反正你们跟我学就对了，对了，别到处往外说。”
方维止老拿奶奶被批斗的事情来吓唬俩孩子，方新民和方新月小小年纪就懂得保密的重要性，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胡娟华老家是东北的，做的是地道东北菜，蘑菇豆角炖土豆，玉米面饼子和大碴子粥。
“寒月，这个月的肉票没有了，等下个月发肉票，堂婶给你做小鸡炖蘑菇。”
方寒月喝了碗大碴子粥，还有股玉米的清香，“堂婶，你做的好吃。”
方维止跟着胡娟华过了那么些年，也习惯了她做饭的口味，嘴上还是不饶人，“哪儿有咱海城的糖醋小排和狮子头好吃，你们东北人做啥都是一锅炖。”
“不爱吃别吃，就不爱听你叽叽歪歪的。”
胡娟华劈手夺过来方维止手里的筷子，“去食堂吃你的糖醋小排去。”
婆婆周翠兰也不认同方维止的话，“要不是绢华，咱母子俩早死在高昌了，你挑个什么劲儿，好好吃饭，嘴巴闭上。”
方维止说不过她们婆媳俩，转而提点方寒月，“寒月，你在我这培训的事情，别跟其他人说，在周娟那儿，该掩饰的要掩饰，明白不？”
“知道，她教我多少，我表现多少，绝不外露。”
方维止满意地点点头，“咱也不强出风头，能苟到培训结束就行，这可是你堂叔多年的生存经验。”
方寒月挑眉看向堂叔，“所以你处处被卫文轩压了一头，听说食堂还被人兜头浇了一盆菜汁？”
方维止一口饭没吃下去，呛了出来，“谁跟你讲的，我那是故意让着他。”
方寒月刚到培训班没多久，就听说了方维止的名声，勾搭女同事，上班迟到早退，混日子的老油条，连个“模范生产者”都没得过。
几乎没人注意过他当年在海城广播台的风光。
方寒月也不多说，每个人的行事方法都有自己的道理，干预太多了也不好。
***
周虹家里，沈芊芊提着水果罐头放到桌上，还塞了个厚厚的钱包递给她，“师傅，以后培训就多多麻烦您了。”
周虹不想接她的红包，“我带你们培训是周台长的安排，你认真听课就行，不用搞这些。”
沈芊芊面带微笑，“虹姐，我的播音功底薄弱，需要您特别指点一下，每天1个小时，5块钱。”
周虹有些心动，她如今处处缺钱，方大进每个月寄来的10块钱压根不够用。
沈芊芊看出她的纠结，“放心，我晚上偷偷过来，保证没人看到。”
周虹见她这么说，也不藏着掖着了，“走，跟我去小房间。”
有了周虹的辅导，沈芊芊的专业能力上了一个新台阶，平时在培训班的时候亮点颇多，反而是第一名进来的方寒月表现平平，除了老师点名，几乎不主动发言。
周虹失望地看了眼方寒月，觉得她来培训班就是混日子的。
“同学们，录取名单并不代表最后的岗位名单。我向周台长发起了申请，本次培训考核的结果将取代之前的录取名单，物竞天择，如果你不努力，只能被其他人赶超。”
其他学员都看着方寒月，很明显周老师这番话是冲着她来的。
周虹倒没想着收方寒月的培训费，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跟之前面试比起来，似乎灵气全无，没有沈芊芊表现突出。
培训后，她单独把方寒月留了下来，“方同学，最近这段时间培训还适应吗？”
方寒月看着一脸诚恳的周虹，“没，周老师，您教得很好，我都能听懂。”
周虹扶额，“单听懂是不够的，你看人家沈芊芊进步多大，尾音飘忽、嗓音尖细的毛病都纠正过来了，发音也更有灵魂。”
“是的，沈同学的进步我也看到了，应该向她学习。”
看到方寒月懒洋洋的样子，周虹气不打一处来，“算了，回去吃饭吧。”
她认定方寒月跟她堂叔方维止一样，就是来广播台混日子的，迟早会被淘汰。
“堂叔，我又被周虹批了，你那套苟着的理论到底行不行？”
方寒月放下挎包，大口地喝着军用水壶的白开水，方维止规定她每天要喝够2升的温开水。
“慢慢喝，喝急了容易呛到嗓子，我让你低调，你就低调，千万别出风头。”
方维止拿了卷央视广播员红霞的录音带，递给方寒月，“专门给你录的，这是华国播音界最规范权威的播音风格，去，跟着读，注意她的语感、节奏、重音和停连。”
方寒月看了眼桌上摆着的化学课本，“叔，你物理课本找不到可以去废品收购站看看，那里好多二手书，还便宜。”
“还是你这个丫头鬼灵精，我从收购站回来之前，把这卷录音带录完。”
方维止又递给方寒月一卷空白的录音带，她每天的任务都是录满这一卷录音带，交给方维止挑错，第二天再继续重复。
精听，跟读，脱稿模仿，反复对比，这种高强度的学习训练带给方寒月的冲击力巨大，她的蜕变也日益明显。
第二天刚到班上，方寒月就发现沈芊芊不见了，她一向勤奋，都是第一个到培训班开灯开门。
结果等方寒月到的时候，门口挤了一大帮学员等着开门，还是周虹匆忙过来开了培训室的门。
“今天大家自由复习，把昨天的教材复习一遍，两两结对，互相考核。”
她说完又匆匆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学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田晓红神神秘秘地看着方寒月，“知道吗？沈芊芊被人下毒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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