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
这个数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傻柱的心上。
二百五一张票，他上哪儿去凑这笔天文数字？
他把自己那间小屋翻了个底朝天，床底下，柜子顶上，破棉袄的夹层里，所有可能藏钱的角落都被他掏了个遍。
最后，他把所有家当都堆在桌上。
一堆零零碎碎的毛票，几张皱巴巴的块票，加起来连五十块都不到。
这点钱，别说买自行车票，连买个车轮子都不够。
傻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满心的烦躁和无力。
下线那句“今天就剩最后一张了”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回响。
错过今天，就再也没机会了。
他丢不起这个人，更不想看到秦淮茹失望的眼神。
思来想去，他只能硬着头皮，敲响了秦淮茹家的门。
秦淮茹打开门，看到傻柱那张苦瓜脸，心里己经猜到了七八分，脸上却装出关切的模样。
“柱子，怎么了？这副表情。”
“秦姐……”傻柱搓着手，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把二百五一张票的事说了出来，“我……我手头还差一大截。”
秦淮茹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她的嘴唇哆嗦着，眼圈瞬间就红了，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柱子，都怪我……都怪我多嘴，让你这么为难。”
她哽咽着，用袖子擦着眼泪，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傻柱心都碎了。
“贾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婆婆常年吃药，棒梗小当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样不要钱？我……我实在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这番哭诉，像一把小刀子，在傻柱心上反复切割。
他本是来求助的，现在却觉得自己像个逼债的恶人。
“秦姐，你别哭，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淮茹却像是没听见，转身走回屋里。
片刻后，她拿着一个用手绢仔细包裹的小包走了出来。
她一层一层地打开手绢，里面是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块票，还有一些毛票。
“柱子，这是我攒下来，准备给棒梗做新棉袄的钱……你先拿着。”
她把那一小沓钱，硬塞进傻柱的手里。
“钱不多，是姐的一点心意。自行车的事，买不着就算了，真的，我就是受苦的命，早就习惯了。你可千万别为了我，去干什么傻事啊！”
那几张带着体温的钱，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傻柱喘不过气。
秦淮茹的“善解人意”，和那句“受苦的命”，彻底击溃了他最后一道理智的防线。
他何雨柱，一个堂堂八级大厨，怎么能让心爱的女人受这种委屈！
他猛地攥紧了手里的钱，骨节捏得发白。
“秦姐，你放心！”
他双眼赤红，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我何雨柱要是让你再受苦，我就不配当个男人！这车，我买定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秦淮茹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的泪水瞬间收了回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傻柱在院子里像头困兽一样来回踱步。
钱，还是不够，差得远。
壹大爷、贰大爷那里都碰了壁，厂里相熟的工友，上次借的钱还没还，他拉不下脸再去开口。
走投无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轧钢厂的方向。
一个疯狂的念头，像毒蛇一样，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食堂……采购款！
他是食堂大厨，跟负责采购的老李关系最好。
食堂每天都要进大量的菜和肉，那笔采购款，可不是个小数目。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遏制不住。
先挪用几天……就几天！等下个月发了工资，我立刻就补上！神不知鬼不觉，谁都不会发现！
这是为了秦姐，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
他不断地给自己找着理由，心里的恐慌和罪恶感被一种莫名的亢奋所取代。
第二天一早，傻柱特意起了个大早，堵在了去食堂的路上。
负责采购的老李看到他，还乐呵呵地打招呼。
“柱子，今天怎么这么早？”
傻柱一把拉住他，脸上的表情装得恰到好处，既焦急又悲痛。
“李哥，出事了！我得求你帮个忙！”
他压低了声音，开始了他编好的谎话。
“我刚接到老家的电报，我爹……我爹在保定那边干活，从架子上摔下来了，人快不行了，急等钱救命啊！”
老李一听，也跟着急了。
“这么大的事儿！要多少钱？我这儿还有点，你先拿着！”
傻-柱“感激”地摇了摇头。
“不够，差远了！李哥，我知道这事儿违规，但人命关天啊！你能不能……能不能先把这周的采购款预支给我？就一个礼拜！等我发了工资，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老李的脸色顿时变得为难起来。
“柱子，这……这可是公款啊！账对不上的，要出大事的！”
“李哥！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
傻柱抓着他的胳膊，几乎是在哀求。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救我爹一命！我何雨柱拿我的人格担保，绝对不会连累你！要是出了事，我一个人扛！”
他一边说，一边把自己凑来的那点钱，连同秦淮茹给的，一股脑塞进老李手里。
“这是我所有的钱了，你先拿着做个抵押！”
老李看着傻柱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手里的钱，心里开始天人交战。
傻柱在食堂里是一把手，平时没少给他带饭盒，人缘确实不错。
而且这事听起来十万火急。
犹豫了半天，他最终还是一咬牙。
“柱子，我就信你这一次！你可千万别坑我！”
他带着傻柱，悄悄打开了办公室的保险柜，从里面点出了一大沓崭新的钞票。
傻柱拿着那笔沉甸甸的钱，手心全是汗。
他不敢多留，揣着钱，疯了一样地冲出了工厂。
夜幕再次降临。
还是那个隐蔽的胡同拐角。
傻柱像个幽灵一样，准时出现在那里。
那个卖票的下线早己等得不耐烦。
“钱带来了？”
傻柱没有废话，首接将那厚厚一沓钱递了过去。
下线接过钱，借着月光一张一张地点着，动作熟练。
确认无误后，他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片，扔给了傻-柱。
“票给你，钱货两清。”
傻柱一把接住那张纸片，像是接住了全世界。
他借着远处昏黄的路灯光，仔细地端详着。
印刷精美的“凤凰牌”商标，清晰的钢印，还有那一串独一无二的编号。
没错！是真的！
一股巨大的狂喜冲上头顶，他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
他仿佛己经看到，自己推着崭新的自行车，秦淮茹坐在后座上，一脸幸福的笑容。
西合院里所有人羡慕的目光，都将聚焦在他何雨柱身上！
不远处，一栋二层小楼的阴影里。
许卫国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另一个黑影从他身后闪出，手里拿着一张一模一样、连编号都完全相同的自行车票，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收网的时刻，到了。
傻柱，好好享受你这人生中，最后一个得意的夜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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