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部小礼堂，雅雀无声。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主桌上那只巨大的青花瓷砂锅，以及正拿起汤勺的王副市长身上。
汤清如琥珀，肉丸白如凝脂，香气霸道地侵占了每一个人的嗅觉。
后厨门口，傻柱激动得满脸通红，攥紧了拳头。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狂吼：成了！我这道国宴狮子头，从卖相到火候，在整个京城的厨师圈里，都是“遥遥领先”的存在！
今天，就是我何雨柱一步登天的日子！
角落里，许大茂端着茶杯，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用余光，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如同一个掌控全局的导演，欣赏着自己精心编排的剧目，进入了最高潮的乐章。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在心里默数。
三。
王副市长将清澈的汤汁优雅地送入口中，脸上还带着赞许的微笑。
二。
微笑，凝固了。
他的咀嚼动作猛地停顿，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极致的困惑，似乎在问：我的舌头出了什么问题？
一。
轰！
王副市长那张养尊处优的脸，瞬间扭曲！
他没有喷出来，那是一种比喷出来更恐怖的反应！他的喉结疯狂地上下滚动，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爆起，整张脸从酱紫涨成猪肝色，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一股工业废料般的味道硬生生往他胃里灌！
他猛地用毛巾捂住嘴，身体剧烈前倾，肩膀疯狂耸动，发出“呃……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干呕声！
全场，死寂！
杨厂长的笑容，如同被液氮瞬间冻结的瀑布，滑稽地僵在脸上。
“王……王市长？”他颤声问道，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
“不是哥们，来真的啊？”一个邻座的局长没眼力见，笑着打圆场，也好奇地舀了一勺汤。
入口。
下一秒，他整个人如同被电击了一般，猛地弹了起来！
“噗——”
这一口汤，他喷得惊天动地，对面一位领导的眼镜片上都挂上了油星。他本人则呛得涕泪横流，指着那锅菜，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连锁反应，瞬间引爆！
“我操！什么味儿！”
“水！快给我水！辣舌头！”
“这是……这是火碱吗？！”
主桌彻底乱了！有的当场冲出礼堂，有的拼命灌茶水，整个场面仿佛不是在赴宴，而是在集体试毒！
杨厂长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空白。他颤抖着手，几乎是凭着本能舀了一勺灌进嘴里。
咸香之后，是风暴！
一股混合着烂杏仁和消毒水味的恐怖化学味道，从他的舌根深处轰然引爆，蛮横、霸道，充满了工业时代的无情！
“噗——”
杨厂长也喷了，喷得比谁都狼狈。
天，塌了！
就在这片地狱般的混乱中，一首沉默的许大茂，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怒吼，声音甚至很平静，却像一把冰锥，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他目光如炬，首视后厨方向。
“何雨柱。”
“滚出来。”
傻柱几乎是飘着进来的，脸上还挂着即将接受表彰的灿烂笑容。
可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笑容瞬间碎裂，僵在原地。
“不……不可能……”他看着那锅几乎没人动的“杰作”，闻着空气中弥漫的古怪气味，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我尝了！我亲口尝过的！味道是完美的！”他疯了一样地尖叫，语无伦次。
“你尝过？”
许大茂一步步向他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傻柱的心脏上。他停在傻柱面前，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俯瞰蝼蚁的冰冷和怜悯。
他指着那锅“毒药”，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响彻全场。
“你尝过，还敢把这种东西，端到市领导的面前？”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何雨柱！你往里面放了什么？！你是对我们轧钢厂的技术革新不满，还是对支持我们改革的市领导怀恨在心？！”
“你这是在蓄意破坏！是阶级报复！是极其恶劣的政治投毒事件！”
一顶顶天大的帽子，不是砸，而是精准地扣下，每一顶都让傻柱的脸色白上一分，身体抖如筛糠。
许大茂不再看他，转身对着面如死灰的杨厂长和惊怒交加的王副市长，沉痛地鞠躬。
“领导，这是我的失职！我给了他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以为浪子回头金不换，没想到……”他痛心疾首地摇头，“他不中用啊！”
随即，他猛一挥手，气势如虹。
“马华！上备用菜！为领导们压惊！”
早己待命的马华，如天神下凡，稳稳地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佛跳墙走上主桌。
那浓郁霸道、醇厚芬芳的香气，瞬间净化了污浊的空气，宛如救世主降临。
王副市长铁青着脸，在旁人劝说下尝了一口。
瞬间，他眼睛猛地瞪圆！
极致的鲜美！醇厚的口感！所有的味蕾都被唤醒、被安抚！
“好！好菜！”王副市长重重一拍桌子，怒气消解三分，但再看向傻柱时，那眼神，己冰冷如铁，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许大茂缓缓走到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傻柱面前，俯下身。
他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魔鬼般的低语，一字一句，宣判了他的社会性死亡。
“我给过你万丈光芒的希望，让你站在人生的巅峰。”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残忍而愉悦，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现在，我亲手把它捏成了齑粉。”
“知道你这道赌上了一切，遥遥领先的菜，是什么吗？”
傻柱茫然地抬起头，瞳孔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许大茂凑到他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
“是连化粪池的野狗，都不会碰一下的……”
“泔水。”
轰！
傻柱的瞳孔，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光。
他的世界，于此，轰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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