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火葬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味道，混杂着消毒水和若有若无的焦糊气。
一辆破旧的板车被推了进来，上面停着一口薄皮松木棺材，显得格外寒酸。
负责户籍的小吏李小吏跟在旁边，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不停地用袖子擦拭。
他的心跳得像擂鼓，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今天这事要是办砸了，他这辈子都得完蛋。
“停下。”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一个穿着灰色工作服，五十多岁，精瘦干瘪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他叫老张，是这里的火化工，一双眼睛浑浊却透着精明。
老张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用眼角瞥了瞥那口棺材，又看了看紧张得快要同手同脚的李小吏。
“新来的？”
李小吏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张师傅，这是……这是监狱那边送来的，手续都全。”
他把一沓盖着红章的文件递了过去，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老张没接文件，只是绕着棺材走了一圈，用手在棺材盖上敲了敲，发出沉闷的“梆梆”声。
“监狱来的死囚？”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是，病死的，有传染性，得赶紧处理。”李小吏急忙补充。
“传染病？”老张笑了，露出一口黄牙，“我在这烧了二十年，什么病没见过。按规矩，死囚入炉前，必须开棺验明正身，核对照片，我得签字画押。”
李小吏的脸“刷”一下白了。
开棺？
开棺不就全露馅了！
“张师傅，这……这不合规矩吧？人都死了，还折腾什么？再说了，万一传染开……”
“规矩？”老张把烟屁股从嘴里拿出来，指了指自己，“在这儿，我就是规矩。不开棺，这炉子今天谁也别想用。”
他双手抱胸，往门口一站，摆明了就是要敲竹杠。
李小吏急得满头大汗，他知道遇上地头蛇了。
可他兜里剩下的钱，根本不够再喂饱这么一条大鳄。
他慌乱地看向西周，希望找到那个事先安排好的接头工人，却发现那人早就躲得不见踪影。
就在李小-吏快要崩溃的时候，一个穿着普通工人服，戴着一顶旧帽子的男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男人的脸庞很普通，但眼神却异常镇定。
正是提前一步，在此等候的许大茂。
他早就通过系统预警到了这一环可能出问题，所以亲自来了。
许大茂走到跟前，先是对着老张微微欠了欠身。
“张师傅，辛苦了。”
老张斜着眼打量他：“你又是谁？”
“我是他远房亲戚，家里人托我来送他最后一程。”许大茂的声音很平稳，带着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
这是他消耗气运值，强化了“口才魅力”后的效果。
“亲戚？”老张哼了一声，“一个死囚，还有亲戚来送？稀罕。”
“他家里……有点特殊。”许大茂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半步，“他叔叔在市里工作，不方便露面。家里老人家吩咐了，丧事从简，不希望被打扰，更不希望节外生枝。”
“市里？”老张的眼皮跳了一下，但依旧嘴硬，“市里怎么了？市里来的就不用守规矩了？”
许大茂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他叔叔特意交代，说张师傅您是这里的老人了，办事最稳妥。他还说，今天这事要是办得顺顺当当，他心里会记着您这份人情。当然了……”
许大茂的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下来。
“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让他老人家不高兴了，他也一样会记着。”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冰锥子，狠狠扎进了老张的心里。
老张的脸色变了。
他在这儿混了半辈子，最懂的就是看人下菜碟。
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穿着普通，但那股子气势，还有话里话外透出的信息，都让他心里发毛。
他得罪不起。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许大茂的手不动声色地伸了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悄无声息地塞进了他的裤兜里。
那厚度和分量，让老张的心脏猛地一抽。
这是他一个月工资的好几倍！
软的硬的，威胁和好处，同时砸在了他的脸上。
老张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僵硬的表情瞬间融化，换上了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旁边的工人一挥手。
“咳！既然家属有特殊要求，咱们也要体谅。我看手续是齐全的，人死为大，就别折腾了。”
他转头看向李小吏，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愣着干什么？赶紧的，推进去！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李小吏如蒙大赦，连忙指挥着工人，将那口薄皮棺材推向了巨大的钢铁炉门。
“轰隆——”
炉门缓缓关上。
许大茂站在原地，透过小小的观察窗，看到一团赤红的烈焰轰然升起，瞬间吞没了那口棺材。
熊熊燃烧的炉火，映在他的瞳孔里，也烧掉了他所有的过去。
从这一刻起，世上再无许大茂。
他转过身，将帽檐压得更低，径首走出了火葬场的大门，没有一丝留恋。
一个叫“许卫国”的幽灵，即将在京城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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