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中心车间。
空气里，一边是老工人们身上浸透机油的傲慢，另一边，是年轻技工手里冰冷的德制卡尺折射出的锐光。
一边是经验，一边是数据。
一边是旧神，一边是新王。
今天，神要换人了。
许大茂站在主席台中央，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他没看那些正襟危坐的厂领导，目光越过黑压压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两拨对峙的人马身上。
以易中海为首的“老师傅”们，抱着胳膊，下巴抬得能挂油瓶，眼神里是对那些“花里胡哨”工具的极致鄙夷。
“一群娃娃，拿着几把破尺子就想翻天？”
“壹大爷闭着眼都比他们划得准！”
而另一边，以王浩为首的“技改委”年轻派，则紧紧攥着手里的千分尺和角度规，手心冒汗，脸上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许大茂拿起话筒，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不想说废话。谁行，谁不行，手底下见真章。”
“我宣布，大比武，现在开始！”
“嗡——！”
一声令下，王浩等人没有第一时间冲向机床，而是像一群虔诚的信徒，将那张魔鬼般的图纸钉在操作台旁，拿出计算器和草稿纸，埋头开始了炼狱般的计算。
“哈哈哈！算术呢！这是来考试的吗？”
“磨磨蹭蹭，等他们算完，壹大爷的活儿都该淬火了！”
老工人们的嘲笑声肆无忌惮。
而嘲笑的中心，易中海，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给他们一个。
他不信图纸，更不信仪器。
他只信这双手，这双浸淫了几十年、比卡尺还准的眼睛！
“哼。”
一声轻哼，是碾压一切的自信。
他猛地合上电闸，车床发出野兽般的轰鸣。没有测量，没有划线，他首接将毛坯零件夹上卡盘，凭借着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手感”，开始了第一刀！
火花西溅！铁屑纷飞！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充满了老派匠人独有的暴力美学。
“好！”
“看见没！这他妈才叫真功夫！”
老工人们看得热血沸腾，吼声震天。
主席台上的厂长也看得频频点头，对书记低语：“老易这手绝活，真是遥遥领先啊！”
起初，一切都如易中海所料。
他的速度一骑绝尘。当他己经完成零件的初步轮廓时，王浩那帮“书呆子”才刚刚算完数据，战战兢兢地在零件上划下第一条基准线。
易中海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将那个完美的零件，亲手拍在许大茂脸上时，对方那张年轻的脸会是何等精彩！
然而，当加工进入到那个该死的【内孔螺旋槽】时，他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地凝固了。
图纸要求，公差±0.01毫米。
一根头发丝的七分之一！
“嘶……”
易中海的动作第一次停了下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想用传统的内径尺去量，可那该死的螺旋结构，让尺子根本探不到底！每一次测量，读数都在跳！
他只能靠手感，凭着那虚无缥缈的感觉去下刀。
可这一次，他的手，第一次开始不听使唤地发虚。
紧接着，是那个更要命的【异面斜孔】！
两个不在同一平面上的斜孔，轴心线夹角，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四合院：重生许大茂众禽求我别死 必须是匪夷所思的30.25度！
“操！”
易中海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彻底懵了。
他引以为傲的划线法、目测法，在面对这种阴间玩意儿时，彻底成了一堆狗屎！他就像一个只会打算盘的账房先生，突然被扔了一张微积分的考卷，上面每一个符号都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知！
他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他开始频繁地停下机床，拿起那个烫手的零件，翻来覆去地看，眉头拧成了死结。
周围的叫好声，不知何时己经消失了。
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对劲。
易中海的额头上，汗水己经汇成了小溪，顺着他苍老的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铁屑上。
“滋啦——！”
那一声轻响，仿佛是他几十年来建立的信心，被瞬间蒸发的声音。
“当——！”
比赛结束的铃声，如同一道催命符，无情地响起。
易中-海浑身一震，如梦初醒。他看着手中那个只完成了一大半，而且关键部位全凭“瞎蒙”的零件，一张老脸瞬间血色尽失。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走来，收走了所有作品。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席台上那台从德国进口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三坐标测量仪】上。
许大茂亲自操作，巨大的投影幕布上，实时显示着测量仪探针检测到的数据。
“王浩，六级工……综合评定：合格线边缘。”
“李建军，五级工……综合评定：优秀！”
一个个结果被公布，年轻工人的阵营里，爆发出阵阵压抑的欢呼！他们虽然瑕疵不少，但凭借严格的流程，硬生生把最关键的指标，啃了下来！
终于，轮到了那个万众瞩目的零件。
许大茂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像手术刀一样冰冷：
“易中海，原八级钳工，零件编号001。”
全场落针可闻。
测量仪的探针，缓缓伸向那个外表看起来光滑无比，甚至堪称艺术品的零件。
探针，轻轻接触。
幕布上，一排刺眼的红色数字，猛地跳了出来！
【异面斜孔夹角：31.55度！】
超差1.3度！
【内孔螺旋槽深度公差：+0.18毫米！】
严重超差！
【R0.05圆角过渡：检测到明显刀痕！】
不合格！
……
一项又一项的数据，如同一个个烧红的耳光，在全厂上千人的注视下，狠狠地抽在易中海的脸上！
最后，在综合评定的位置上，两个血红的大字，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轰然炸开！
——【废品】！
全场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轧钢厂几十年的技术神话，那个永远正确、永远代表着最高水准的“道德天尊”，用他最引以为傲的双手，当众，亲手，缔造了一件彻头彻尾的……
废品！
易中海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幕布上那两个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冲上了头顶，然后又瞬间冰冻。
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由白转红，最后涨成了一种恐怖的猪肝色。
“噗——”
一口老血，终究是没能忍住，狂喷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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