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一章 冥王追妻，铁树开花
忘川河畔的晨光，总带着一层朦胧的暖意，透过彼岸花的缝隙，在江南小院的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碧落正坐在竹榻上，看着黄泉笨拙地用人间的面粉揉面团。他想学着做她上次在帝都画舫上吃过的桂花糕，可惜面粉总不听使唤，黏得满手都是。
“你看你，”碧落笑着递过湿布，“都说了要先放温水，你倒好，首接倒了滚水，不黏才怪。”
黄泉看着自己黏糊糊的手，有些无奈地接过布擦了擦：“人间的吃食，比练魔功还难。”
“慢慢来嘛。”碧落凑过去，握住他的手，手把手教他，“你看，这样揉……对，力道要匀……”
两人靠得极近，碧落的发丝拂过黄泉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彼岸花香气。黄泉的耳尖微微泛红，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很奇特，既带着帝王的威严，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碧落和黄泉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能悄无声息走到院门口，还带着这种气息的，整个冥界只有一个人。
“请进。”黄泉扬声道。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玄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冥王寒生。
他依旧是那副银发如瀑、俊美无俦的模样，只是往日里淡漠疏离的眼神，此刻竟带着一丝罕见的……不自在？他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黄泉和碧落身上，看到两人交握的手时，眼神闪烁了一下。
“冥王大人？”碧落有些惊讶，连忙起身行礼，“您怎么来了？”
寒生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目光却首首地看向黄泉，那眼神看得黄泉都有些不自在。
“黄泉，”寒生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平日的威严，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恳切？“我有事……想请教你。”
请教？
碧落和黄泉都愣住了。
堂堂冥王，执掌冥界万载，修为深不可测，竟然会有需要请教黄泉的事？
黄泉定了定神，拱手道：“冥王大人请讲，只要属下知道，定当如实相告。”
寒生的目光飘向远处的奈何桥方向，那里隐约能看到孟婆亭的一角，他顿了顿，才有些别扭地问道：“你……和碧落，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这个问题，让碧落的脸颊瞬间红了。
黄泉也有些意外，但还是老实回答：“就是……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自然而然？”寒生皱起眉头，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就这么简单？”
在他看来，感情之事，远比执掌冥界复杂得多。他守了幽若那么多年，从她还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到她成为独当一面的孟婆，再到她化身魔神，他默默护着她，为她挡下天界的压力，为她压制魔神之力，可她看他的眼神，始终带着敬畏和疏离，从未有过像碧落看黄泉那样的温柔。
“不然呢？”黄泉有些不解，“喜欢就在一起，难道还要复杂的仪式？”
寒生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看着黄泉，忽然发现，这个三万年都像块石头的家伙，在感情上竟然比自己通透得多。
“我……”寒生难得地有些语塞，“我想让一个人……对我改观，不再怕我，不再敬我，该怎么做？”
虽然没明说，但碧落和黄泉都瞬间猜到了——他说的是孟婆幽若。
难怪冥王今日这般反常，原来是为了追妻啊！
碧落强忍着笑意，给黄泉使了个眼色，让他好好“指点”一下。
黄泉沉吟片刻，想起自己当初为了讨碧落欢心，偷偷去人间茶楼听书、看话本的经历，认真地说道：“冥王大人，您性子太冷，又总摆着冥王的架子，人家自然怕您敬您。想要她改观，就得放下架子，学着……温柔点。”
“温柔点？”寒生眉头皱得更紧，“如何温柔？”
“就是……多关心她，给她送些她喜欢的东西，陪她说说话。”黄泉努力回忆着话本里的情节，“比如，她喜欢什么，你就给她弄来；她不开心了，你就想法子逗她开心。”
寒生听得一脸茫然，这些事，他似乎都做过。他为幽若寻来了冥界最稀有的幽冥花，为她挡过天界的刁难，可她依旧对他冷冰冰的。
“这些……我做过，没用。”
黄泉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属下知道了！冥王大人您太不懂人间的情趣了！您看，我为了讨碧落开心，就经常去人间，看那些凡人是怎么相处的，学着送她糖葫芦、桂花糕，带她去画舫……”
他顿了顿，看着寒生：“要不，冥王大人也去人间学学？那里的凡人情话连篇，花招百出，或许能给您些启发。”
去人间学追人的法子？
寒生愣住了。他活了万载，从天界到冥界，何时需要向凡人学习？
可看着黄泉和碧落之间那种自然亲昵的氛围，再想想幽若对自己那敬而远之的态度，他犹豫了。
或许……这个石头成精的家伙，说的是对的？
“人间……真的有用？”
“有用！”黄泉肯定地点头，“属下就是这么学的。”
寒生沉默了。
他看着院子里满院的彼岸花，又看了看黄泉和碧落相视而笑的模样，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为了幽若，别说去人间学，就算是让他放下冥王的身份，似乎也不是不行。
“好。”寒生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去试试。”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履依旧沉稳，却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些。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碧落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啊，冥王大人也有今天。”
黄泉也笑了：“看来，冥界又要多一对佳偶了。”
“那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帮他们一把？”碧落眼珠一转，笑着说。
“不必。”黄泉摇了摇头，“感情的事，还得靠他们自己。我们等着喝喜酒就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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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看到冥王大人独自一人在忘川河畔，对着河水练习微笑，那笑容比九幽寒潭的冰还冷，吓得路过的阴差差点掉河里。
有人说，冥王大人竟然去了万魔窟，亲手采摘了一朵极丑的“哭丧花”，说是要送给孟婆。结果那花一靠近孟婆亭，就被幽若挥手烧成了灰烬。
还有人说，冥王大人真的听了黄泉的建议，去了人间！据说在江南小镇的茶楼里，听了一下午的才子佳人话本，还买了一本《如何讨姑娘欢心》的小册子，看得一脸认真。
这些传闻传到江南小院，总能让碧落笑上半天。
“你说，冥王大人会不会买些胭脂水粉回来送给孟婆啊？”碧落打趣道。
“不好说。”黄泉正在给碧落削一个黑曜石簪子，闻言笑道，“说不定还会学着凡人写情书呢。”
两人正说着，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
是幽若。
她依旧穿着一身黑衣，脸色却有些异样的红润，看到碧落和黄泉，眼神有些闪躲。
“孟婆前辈。”碧落笑着打招呼，“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幽若定了定神，语气有些不自然：“我……我来看看你们。对了，寒生……冥王大人，最近是不是去过你们这里？”
果然是为了冥王来的！
碧落心里偷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说：“是啊，冥王大人前些日子来过，向黄泉请教了些事情。”
“请教什么？”幽若追问，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
“也没什么，就是……如何与人更好地相处。”黄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幽若的脸颊更红了，她想起前几日，寒生突然递给她一串……用幽冥珠串成的“糖葫芦”，说是从人间学来的，还笨拙地说“甜的，你尝尝”。当时她吓得差点把珠子捏碎。
还有昨日，他竟然在孟婆亭外，用魔气凝聚出一朵巨大的彼岸花，说是“看你院子里的花快谢了，给你换一盆新的”。那场面，引得路过的生魂和阴差纷纷围观，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觉得很奇怪，很别扭，但……心里似乎并没有反感。
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
“他……他真是胡闹！”幽若嘴上嗔怪着，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看着她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碧落和黄泉相视一笑，都明白了——有戏！
日子一天天过去，冥界的“奇闻”越来越多，冥王追妻的手段也越来越“熟练”。
他不再送那些奇奇怪怪的冥界花草，而是学着黄泉的样子，去人间带回些精致的小玩意儿——一支雕刻着彼岸花的木簪，一盒甜而不腻的桂花糕，一本幽若喜欢的古籍抄本。
他不再摆着冥王的架子，偶尔会在孟婆亭外待着，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幽若给生魂递汤，眼神里的温柔，连路过的阴差都能感觉到。
幽若对他的态度，也渐渐变了。
她不再见他就躲，偶尔会接过他递来的东西，甚至会和他说上几句话。虽然依旧带着些拘谨，但眼底的恐惧和疏离，早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而微妙的情愫。
这一切，都被冥界的众生看在眼里，默默期待着。
首到这一日。
守在三生石旁的老鬼，像往常一样擦拭着石头上的尘埃，忽然愣住了。
他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凑近了看。
只见在三生石的一角，原本空白的地方，缓缓浮现出两个名字。
“寒生”。
“幽若”。
这两个名字，虽然不像曾经黄泉和碧落的名字那样清晰耀眼，而是带着一丝淡淡的光晕，仿佛随时会消失，却又真实地烙印在那里。
老鬼惊得差点把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
“乖乖……”他喃喃自语，“冥王大人这万年老铁树，竟然真的开花了？”
他守着这三生石几万载，见过无数痴男怨女的名字刻上又消失，却从未想过，会看到冥王和孟婆的名字出现在这里。
这可真是……天大的奇事！
老鬼连忙朝着幽冥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望向孟婆亭，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啊，真是好啊！
先是黄泉和碧落，如今又是冥王和孟婆。
这冥界的喜事，可真是一件接一件！
看来，这阴森冰冷的冥界，终于要多几分烟火气，多几分温暖了。
江南小院里，碧落和黄泉也感应到了三生石的异动。
两人走到院门口，望着三生石的方向，都露出了笑容。
“看来，我们很快就要喝冥王大人的喜酒了。”碧落笑着说。
“嗯。”黄泉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以后，冥界会越来越热闹的。”
忘川河的水流声，似乎也变得更加欢快了。
彼岸花田，依旧绚烂如火。
幽冥殿里，寒生看着手中那支刚从人间买来的、雕刻着黑麒麟的木簪，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容。
孟婆亭中，幽若端起一碗孟婆汤，看着汤水中自己的倒影，脸颊微微泛红，眼底却漾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明了的笑意。
冥界的天，似乎从未这般晴朗过。
曾经的恩怨纠葛，曾经的冰冷疏离，都在这接二连三的喜事中，渐渐消融。
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还会有挑战。
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和幸福，就足够了。
三生石上的名字，还在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像是在默默祝福着这对刚刚萌芽的恋人，也祝福着这片终于迎来更多欢笑的冥界。
真好。
碧落靠在黄泉怀里，看着远处三生石的方向，心里充满了安宁和喜悦。
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不，或许不是结局，而是新的开始。
属于冥界的，充满了爱与温暖的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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