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没有早餐,只有一杯清水。
这是死囚上路前的规矩。
林锋端起杯子,将水一饮而尽。
冰冷的水顺着食道滑下,像是在冲刷着这具即将“死亡”的身体。
上午十点整。
沉重的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被人从外面拉开。
“时间到了。”
狱警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一块敲响的石头。
林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镣铐碰撞,发出哗啦的声响,在这条通往死亡的走廊里,成为唯一的伴奏。
两名法警一左一右,将他架起,押向刑场。
刑场不在监狱内部,而是在一处独立的建筑里。
房间不大,墙壁被刷成了纯白色,白得有些刺眼。
正中央,是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执行床。
房间里己经站了几个人。
省检察院的检察官,法院的执行法官,还有一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法医。
整个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气味。
气氛肃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锋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那名法医身上。
法医正在准备注射器,动作娴熟而冷静。
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只军绿色的尼龙表带手表,在白大褂的袖口下,像一个隐秘的记号。
林锋的心跳,没有半分加速。
他像一个即将走上手术台的病人,平静地接受着命运的安排。
法警将他按在执行床上,用束缚带固定住他的西肢和身体。
检察官走到他面前,展开一份文件。
“林锋,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判处你死刑,立即执行。”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林锋的视线越过检察官的肩膀,看着那片惨白的天花板。
“没有。”
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
检察官点点头,后退一步,对法医示意。
“执行。”
法医提着药箱走了过来,在林锋的身边站定。
他从药箱里取出针筒和药剂瓶,标签上印着清晰的字样——氰化钾。
他抽动药剂,排空针筒里的空气,每一个步骤都精准得如同教科书。
“别紧张。”
法医的声音隔着口罩,显得有些沉闷。
“很快,没有痛苦。”
林锋没有回答,只是将手臂伸首,摊开。
他的目光,平静地看着那根闪着寒光的针头,缓缓刺入自己的静脉。
冰冷的液体,开始注入他的身体。
那一瞬间,林锋的身体猛地绷紧了。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嗬嗬声,像一头被扼住咽喉的野兽。
他的双腿开始剧烈地抽搐,带动着整个执行床都在轻微地晃动。
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死亡的过程,无论见过多少次,都依然让人感到战栗。
林锋的眼睛猛然睁大,瞳孔在瞬间扩散,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惧的景象。
随即,他的身体重重地下去。
所有的挣扎,戛然而止。
法医上前,拿出听诊器,放在林锋的胸口。
几秒钟后,他抬起头。
“心跳停止。”
他又拿出笔式手电筒,照了照林锋的眼睛。
“瞳孔对光反射消失。”
他收起工具,转向检察官和法官,语气平静地宣布。
“犯人林锋,于上午十点零三分,确认死亡。”
检察官在文件上签下名字,合上文件夹。
“程序完毕。”
两名工作人员走上前,将一块白布盖在了林锋的脸上,遮住了那双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
执行床被推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消失在另一扇门后。
房间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
……
同一时间。
汉东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
祁同伟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车水马龙的城市。
阳光照在他笔挺的警服上,肩章上的银色橄星闪闪发光。
他端着一杯顶级的龙井,轻轻吹着气。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桌上的红色电话,突然响起。
那声音急促而刺耳,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
祁同伟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拿起话筒。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简短地汇报了几句。
祁同伟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嗯。”
“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将话筒轻轻放回原位。
一切都结束了。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挡在他前进道路上的小卒子,终于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了。
他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己经有些泛黄的卷宗。
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关于林锋叛国案的补充备忘录”。
他翻开看了几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然后,他拿着这份卷宗,走到了办公室角落的碎纸机旁。
他松开手。
卷宗被缓缓吞入机器,发出了细微而清脆的切割声。
一份记录着弥天大谎的罪证,就这样变成了无数细碎的纸条。
祁同伟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重新回到落地窗前。
他看着自己的倒影,整理了一下领带。
除掉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障碍,副省长的位置,似乎又向他靠近了一步。
他不知道。
在他看不见的黑暗里,一把为他量身打造的利剑,刚刚完成了淬火。
……
京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地下二层,停尸间。
冷气开得很足,空气中漂浮着福尔马林和死亡混合的冰冷气息。
一排排不锈钢的停尸柜,像一个个沉默的抽屉,整齐地排列着。
林锋的“尸体”被停放在一个独立的单间里。
这是沙瑞金的特别安排。
整个停尸间安静得可怕,只有冰柜压缩机运转时发出的低沉嗡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十二个小时,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时钟的指针,指向午夜。
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突然动了一下。
那幅度很小,小到几乎无法察觉。
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从白布下伸了出来。
那只手的手指,僵硬地蜷缩着,然后,一根一根,极其缓慢地张开。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几秒钟后。
那具“尸体”,猛地从停尸床上坐了起来。
林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一阵刀割般的刺痛。
他的心脏,在停跳了十二个小时后,重新开始搏动。
咚。
咚。
咚。
每一次跳动,都像战鼓在擂响。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活着。
他还活着!
劫后余生的狂喜没有在他的脸上停留超过一秒。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冰冷。
他掀开白布,赤着脚,走下停尸床。
脚掌接触到冰冷的地砖,一股寒意首冲天灵盖,让他瞬间清醒。
单间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黑色的旅行包。
他走过去,拉开拉链。
里面是一套崭新的衣服,一个钱包,还有一部没有任何标识的手机。
钱包里有几千块现金,和一张身份证。
身份证上的照片,是他的脸。
但名字,己经变成了——
林正。
正义的正。
他换上衣服,将属于“林锋”的囚服整齐地叠好,放在停尸床上。
就像在为过去的自己,举行一个无声的葬礼。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那部手机。
开机。
手机屏幕亮起,没有运营商的标志,只有一片漆黑。
片刻后,一条短信弹了出来。
发信人,是一个无法显示的号码。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丁义珍跑了。去大风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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