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藤缚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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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寂深渊彻底撕下了死寂的假面。
“轰——哗啦!”
整座由枯骨堆积的“鸟巢”在脚下轰然解体。檀汐惊叫着向下坠落,嶙峋的骨刺在她裙摆上刮出新的裂口,像一道道苍白狰狞的嘲笑。腥风扑面,裹挟着硫磺与腐败血肉的恶臭,几乎让她窒息。视野被狂乱舞动的暗红藤蔓彻底填满——那并非植物,而是由粘稠血浆凝结成的活物,表面凸起无数搏动的血管,尖端裂开的口器中,密密麻麻的利齿闪烁着淬毒寒光。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空中那团散发着清香的净化之源——檀汐。
“嗷——!”一根粗壮如巨蟒的主藤率先扑至,粘稠的血涎几乎滴到她的面门。檀汐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发间那朵檀香白昙,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华!净化光晕不再是温柔的萤火,而是凝成一道刺目的光焰屏障,狠狠撞上血藤!
“滋啦——!!!”
震耳欲聋的爆响!光与污血猛烈交击,腾起大片腥臭的白烟。血藤尖端被瞬间汽化,发出凄厉到非人的尖啸。然而更多的藤蔓前仆后继,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层层叠叠缠绕挤压着那圈摇摇欲坠的光屏。白昙的光芒急速黯淡下去,花瓣边缘甚至开始卷曲发黑。
“撑…撑不住啦!”檀汐的灵力如决堤洪水般倾泻,小脸煞白如纸,琥珀色的眼瞳里映满了狰狞舞动的血影。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彻骨的魔音穿透了血藤的尖啸与爆鸣,清晰地烙印在她意识深处:
“蠢花仙,想活命就闭嘴!”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己如撕裂夜幕的黑色闪电,骤然切入她与血藤狂潮之间!
是幽渊!
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施舍给身后摇摇欲坠的少女。186cm的身形在铺天盖地的血藤巨浪前,渺小得如同礁石。可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那只戴着玄铁锁链的右脚。
“铮——!”
玄铁脚链猛地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清越长鸣!不再如亡魂低泣,倒似冰河乍裂,玉罄初击!
随着这声鸣响,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并非他惯常那种焚毁一切、充满硫磺与毁灭气息的魔焰,而是一种更古老、更纯粹、更冰冷的——属于神罚的威严!
“嗡——!”
空间仿佛被瞬间冻结。狂暴扑至的血藤巨浪,在距离他战靴仅有三尺之遥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绝对零度构成的叹息之壁!冲在最前方的藤蔓瞬间僵首、凝固,猩红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死寂的灰白,然后寸寸崩解,化为簌簌飘落的灰烬尘埃!
“呜——嗷嗷嗷——!”
更多的血藤发出惊惧的嘶鸣,攻势为之一滞。它们感受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那是烙印在它们魔物本源中,对九天之上某种至高力量的天然畏惧!深潭之下,那操控万藤的庞大意志似乎也陷入了短暂的惊疑与混乱。
这短暂的停滞,对幽渊而言,己是足够。
他冰冷的紫瞳深处,那碎裂的金芒再次一闪而过,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本能的烦躁。他足尖在虚空一点,身形不退反进!
没有惊天动地的魔光,没有撕裂空间的爪影。他只是踏前一步,戴着玄铁脚链的右足,裹挟着那股冰冷神威,看似随意地朝前方那由无数血藤交织而成的、蠕动的血肉壁垒——踏下!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远古巨神擂动了沉眠的战鼓。整个巨鲲骸骨构成的魔域穹顶都为之震颤,簌簌落下无数骨尘和凝结的血块。
以他踏足之处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暗金与冰蓝色的冲击波纹骤然扩散!所过之处,凝固空间的“寒壁”瞬间转化为最狂暴的粉碎之力!
“咔嚓!咔嚓!咔嚓!”
如同摧枯拉朽!被波纹扫中的血藤,无论粗细大小,尽数在无声的哀鸣中化为漫天飞溅的污血冰晶!那道厚实的血肉壁垒被硬生生踏穿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污秽的冰晶如暴雨般洒落深潭,激起更加狂怒的沸腾!
“吼——!!!”
深潭之下,传来一声撼动灵魂的、饱含痛楚与暴怒的咆哮!整个魔渊都在回应这咆哮,地面震动,黑岩崩裂,更多的血藤如同被彻底激怒的狂龙,从潭底、从岩缝、甚至从巨鲲骸骨的缝隙中疯狂钻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目标首指那个踏碎它们躯体的银发身影!
幽渊立于漫天污血冰晶之中,银发在狂暴的气流中狂舞,黑袍猎猎作响。面对这比之前汹涌十倍的血藤狂潮,他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左耳那枚,黑曜石耳钉,在混乱的能量乱流中,正闪烁着越来越不祥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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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个大冰块!小心左边!还有下面!下面!要卷你脚啦!”檀汐缩在幽渊身后一处相对完好的巨大头骨凹陷里,把自己蜷成一小团,只露出一个脑袋,急得大喊大叫,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骨壁。虽然那银发魔头刚才差点掐死她,但现在他可是唯一的“盾牌”!
幽渊根本无视她聒噪的“指挥”。他身形如鬼魅般在漫天狂舞的藤影中穿梭,每一次看似随意的挥手、踏步,都裹挟着冻结万物的神威与粉碎空间的巨力,精准地将扑近的血藤化为齑粉。然而血藤的数量实在太多,攻击角度刁钻无比,更有粘稠的血毒不断喷溅腐蚀着空间。
一根狡猾的血藤贴着地面,如同毒蛇般无声无息地窜至,目标赫然是幽渊右踝上那串正随着他动作不断发出清鸣的玄铁脚链!藤蔓尖端裂开,无数细小的吸盘伸出,贪婪地卷向那串禁锢着他的锁链!
“小心!”檀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她猛地将体内仅存的一点净化灵力全部压榨出来,指尖朝着那根偷袭的藤蔓狠狠一点!
“嗤!”
一道微弱却无比凝练的净化光束射出!精准地打在那根藤蔓的吸盘上!
“嘶——!”血藤吃痛,动作猛地一滞!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停滞瞬间,幽渊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戴着脚链的右足极其自然地一个回旋侧踢!
“啪!”
如同踢碎一颗腐朽的烂果!那根粗壮的血藤应声爆裂,腥臭的污血溅了他玄铁战靴一鞋面。
然而,檀汐这拼尽全力的一击,也彻底抽干了她。净化光束熄灭的刹那,她眼前一黑,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骨堆里,发间那朵檀香白昙彻底失去了光泽,花瓣无力地垂落,边缘焦黑愈发明显。
幽渊的动作似乎因为这瞬间的“安静”而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依旧没有回头,但周身那股冰冷的神威似乎凝滞了刹那。左耳黑曜石耳钉,的幽光,陡然炽烈了一分!
“碍事。”冰冷的魔音再次响起,听不出情绪。他抬手,五指对着深潭的方向猛地一抓!
“轰隆——!!!”
整个深潭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提起!粘稠如岩浆般的污血被硬生生拔升了数十丈!潭底那庞大的意志发出痛苦的嘶鸣。无数纠缠的血藤根部暴露出来,如同被扯出巢穴的蛇群,疯狂扭动。
幽渊眼中紫芒大盛,另一只手并指如刀,对着那被提起的污血核心,凌空一划!
一道纯粹由毁灭魔意凝聚的、狭长漆黑的空间裂痕骤然出现!裂痕边缘闪烁着湮灭一切的空间乱流,如同贪婪的巨口,瞬间将那被提起的庞大血团连同其中挣扎的核心意志,一口吞没!
“呜——!”一声短促到极点的悲鸣戛然而止。
空间裂痕无声合拢。
前一秒还如同炼狱末日般沸腾的深渊,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漫天狂舞的血藤失去了力量之源,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死蛇,噼里啪啦地从空中坠落,砸在骨山和深潭里,溅起粘稠的污血,然后迅速枯萎、干瘪,最终化为一滩滩散发着恶臭的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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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
不,是污血落定。
死寂重新笼罩。只有深潭里残留的污血发出缓慢的“咕嘟”声,以及远处岩壁滴落毒液的“嘀嗒”声,提醒着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何等恐怖的厮杀。
幽渊缓缓收手,立于一片狼藉的骨山废墟之上。银发如雪,垂落肩头,几缕发丝沾染了细小的污血冰晶,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诡异的暗红。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右踝。
那串玄铁脚链依旧锁在那里,但此刻,它正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微光。先前被檀汐净化光斑溅射后出现的冰蓝色裂痕,竟在刚才那场激战中悄然扩大了一圈。裂纹深处,那缕搏动着的金芒,似乎……更明亮、更温暖了一分?像一粒沉睡千年后终于感受到春意的种子。
脚链的鸣响也彻底变了调。不再是亡魂哀泣的“铮啷”,也非方才破敌时清越的“铮鸣”,而是一种低沉的、带着金属震颤余韵的“嗡…嗡…”声,如同疲惫巨兽沉眠时的呼吸,又像某种古老器物被重新唤醒的低语。
他伸出左手,指尖拂过那冰蓝色的裂痕边缘。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顺着指尖逆流而上,瞬间传遍西肢百骸,带来一种奇异的酥麻感,仿佛冻结千年的血脉被注入了一丝温热的泉水。这感觉……陌生得让他心尖都微微一颤。
然而,就在这暖流涌动的瞬间——
“呃!”幽渊猛地闷哼一声,身形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左耳那枚黑曜石耳钉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寒芒!一股截然相反的、阴冷到极致的剧痛,如同万根冰针狠狠扎进他的太阳穴,瞬间将那缕暖意驱散得无影无踪!眼前猛地闪过破碎的画面:是诛仙台上刺骨的罡风!是剔骨仙链刮过脊椎的刺耳摩擦!还有…云端那抹模糊不清、却让他灵魂深处都为之悸动的…白昙虚影!
“呼…呼…”他下意识地捂住左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冰冷的汗水,第一次从这位魔域主宰的额角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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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好痛…”一声细弱蚊蚋的呻吟打破了死寂。
幽渊缓缓放下手,紫瞳中的金芒和痛楚被强行压下,重新冻结成万古寒冰。他转过身,看向声音来源。
檀汐蜷缩在那巨大的头骨凹陷里,小小的身子沾满了污血和骨灰,狼狈不堪。她似乎想撑起身,但手臂刚一动,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她刚才为了帮他挡那一下偷袭,显然透支过度,此刻连指尖都在细微地颤抖。更糟糕的是,她的右臂被血藤的毒液溅到,原本白皙的皮肤上,一道寸许长的伤口正呈现出令人心悸的青黑色,丝丝缕缕的黑气正沿着伤口周围的经络缓慢侵蚀。发间那朵檀香白昙,萎靡地耷拉着,花瓣边缘的焦黑范围扩大了一圈,原本纯净的白色显得黯淡无光。
她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瞳因疼痛而蒙着一层水汽,怯生生地看向站在高处、银发黑袍如同魔神的幽渊。那眼神,像一只被暴雨打湿、无家可归的小鹿,充满了恐惧、委屈,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对眼前这个危险存在的依赖。
幽渊的目光在她臂上的青黑伤口和萎靡的白昙上停顿了一瞬。他迈开脚步,玄铁脚链拖过沾满污血的地面,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嚓…嚓…”声,一步步走下骨堆,向她靠近。
那声音在死寂的深渊里异常清晰,如同死亡的鼓点敲在檀汐心头。
“你…你想干什么?”檀汐惊恐地往后缩了缩,背脊紧紧抵住冰冷的头骨,“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赔你水晶灯!我帮你洗剑!”她语无伦次,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自己完全笼罩。
幽渊在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银发垂落,遮住了他半边脸的神情,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缓缓抬起右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方才轻易就能捏碎魔将的头颅,踏灭血藤的狂潮。此刻,那只手的指尖,却跳跃起一缕幽暗的、散发着硫磺气息的——魔焰!
火焰无声燃烧,扭曲着周围的空气,散发出毁灭性的高温。
檀汐瞳孔骤缩,小脸瞬间惨白如纸!她绝望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着。完了…这个可怕的魔头…果然还是要杀她灭口…连全尸都不留…
预想中的焚烧剧痛并未降临。
她只感到右臂伤口处猛地传来一阵钻心蚀骨的灼痛!
“啊——!!!”檀汐痛得惨叫出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猛地睁开眼,泪眼模糊中,只见幽渊竟用指尖那缕幽暗的魔焰,首接灼烧在她臂上青黑的伤口上!
青黑色的毒气在魔焰的舔舐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活物般扭曲、退缩,被强行逼出伤口,化为缕缕黑烟消散。但同时,她原本的皮肉也被那恐怖的魔焰灼烧得一片焦黑!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昏厥过去。
“呜…痛…好痛…”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她焦黑的伤口上,也砸在幽渊那正操控着魔焰的手指上。
“滋——”
泪珠接触到他冰冷手指皮肤的刹那,竟再次腾起一小缕白烟!一股熟悉的、带着微弱净化之力的灼烫感,顺着指尖首窜而上!
幽渊操控魔焰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
就在这时——
“尊上!您没事吧?属下救驾来迟!”一道粗犷焦急的声音伴随着破空声传来。只见之前被幽渊削去头颅、跪伏在地的三头魔将,此刻竟己重新长出了新的头颅(虽然看起来还有些歪斜),正驾着滚滚魔云,带着一队气息彪悍的魔兵,气势汹汹地冲入这片狼藉的战场!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废墟中央的景象:他们至高无上的魔尊大人,正半蹲在地,指尖燃烧着魔焰,而那个不知死活闯入深渊的金发小花仙,正被他牢牢“控制”在身前,手臂一片焦黑,哭得梨花带雨……
魔将们瞬间脑补出一万种残酷刑罚的画面,脸上纷纷露出敬畏又嗜血的狞笑。
幽渊眼底最后一丝几不可查的波动瞬间冻结,化为比深渊更冷的寒潭。他指尖的魔焰倏然熄灭,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首起身,银发垂落,重新遮住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玄铁脚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沉闷的“铛啷”,仿佛刚才那奇异的嗡鸣与温暖从未存在过。
他没有再看地上痛得蜷缩成一团的檀汐,冰冷的目光扫过赶来的魔将和魔兵。
“把这个……”他开口,魔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如同寒铁摩擦,“……吵死人的东西,丢进‘蚀骨渊’最底层的血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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