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李明轩”用一面化为粉末的合金墙，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园长兑现了承诺。
权限的下放速度，超过了预期。
第二天一早，李明轩被带离隔离套房。
“根据园长的指示，您现在拥有了访问‘进化者计划’数据库的资格。”
他身侧跟着两名研究员，一男一女，都戴着金丝眼镜。
他们的气质干练，视线始终锁定在李明轩身上，不放过任何细节。
名义上，他们是协助他理解资料的专家。
实际上，是两把确保他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下的人形枷锁。
赵烨控制着这具躯壳，扮演一个受宠若惊的年轻人。
步伐因此显得有些急切。
眼神中投射出对知识的渴望，以及对这份“信任”的感激。
他们穿过数道闸门。
每一道都需要虹膜与基因的双重验证。
最终，他们抵达了一处环形空间。
这里的温度被设定在极低的数值。
无数服务器的指示灯明灭，构成一片蓝色的光海。
设备运行的嗡鸣声是此地唯一的声响。
这里是整个基地的神经中枢。
“数据库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
女研究员指向前方一个由光幕构成的操作台。
“考虑到您的特殊性，您不能首接进行物理接触。”
“但可以通过精神指令查阅。”
“我们会全程陪同。”男研究员补充道，镜片反射着不断刷新的代码。
李明轩点头。
他控制身体，因“激动”而产生轻微的颤抖。
他被引导着坐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
椅背伸出无数柔软的探针，贴合在他的后脑。
连接建立。
赵烨的意识，终于触碰到这座国度最深层的秘密。
海量的数据洪流涌入。
这种信息冲击足以摧毁任何人类的大脑。
对赵烨而言，这只是一场盛宴。
他“看”到了。
临海市事件的全程监控记录。
从第一声枪响，到最后一栋大楼倒塌。
天网系统捕捉到的每一个混乱街角。
无人机传回的每一帧绝望画面。
卫星视角下，那座城市由繁华堕入死寂的全过程。
他“看”到了。
所有被回收的畸变者尸体解剖报告。
超过三百份分析文档，详尽到每一个细胞。
肌肉纤维的异化参数，骨骼密度的增生模型，神经系统的重构路径。
失败品与成功品之间每一个微小的差异，都被用红色字体高亮标注。
他甚至“看”到了一份代号为“普罗米修斯之火”的绝密档案。
档案的核心内容，是对他前身“赵大海”的心理侧写与行为分析。
“目标性格孤僻，有反社会倾向，长期沉迷于黑暗题材文艺创作……”
“其行为模式具备高度的计划性与欺骗性。”
“初步判断，‘赵大海’并非畸变的源头，而是一个掌握了某种转化技术的、高智慧的‘盗火者’。”
“他只是一个偶然的催化剂。”
赵烨的意识深处，那六颗幽蓝色的复眼转动。
这些分析，精准得可怕。
这些数据，是无价之宝。
他像一个棋手，在复盘时终于看见了对手的所有底牌。
他能借此发现自己早期计划中的疏漏。
能校正那些因为信息不足而产生的错判。
更重要的是，他彻底摸清了炎国对自己的认知程度。
他们很接近真相。
但还隔着一层最关键的窗户纸。
他们以为自己是“盗火者”。
却不知道，自己就是“火”的本身。
赵烨的意识在数据的海洋中急速穿行，吞噬着炎国耗费无数资源才积累起来的知识。
这些理论，这些数据，这些失败的案例。
都将化为他进化之路的台阶。
三天后。
一场最高级别的研究讨论会，在“创世纪”基地的核心会议室召开。
白色长桌旁，坐满了炎国在生物、物理、基因工程等领域的顶尖学者。
气氛压抑。
巨大的全息投影上，滚动播放着临海市的能量读数与环境监测报告。
“……我们检测到了异常的能量残留，但它的衰变速度极快，性质也从未见过，无法追踪，无法复制。”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指着一条断崖式下跌的曲线，语气充满挫败。
“所有畸变样本，都指向了一个共同的源头——‘赵大海’。”
“但他本人己经确认死亡，尸骨无存，线索到此中断。”
“我们陷入了僵局。”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坐在末席的那个特殊存在。
李明轩。
李明昊坐在他身旁，手心全是汗，用眼神鼓励着自己的“弟弟”。
在所有视线的焦点中，李明轩站起身。
他没有去看那些复杂的数据图表。
他用一种带着回忆的、艰涩的语调开口。
“我……在那片地狱里的时候，有一种感觉。”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单纯的力量灌入身体。”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我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和我共鸣。”
“空气里，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在钻进我的身体。”
“那种感觉，在临海市的中心城区最强烈。”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专家，眼神真诚，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
“赵大海……他给我的感觉，不像一个源头。”
“更像一把钥匙。”
“一把，打开了某个看不见的‘门’的钥匙。”
他停顿，仿佛在整理混乱的思绪。
然后，他抛出了早己准备好的剧本。
“我有一个猜想。”
“有没有可能，畸变的力量源泉，并非来自某个人，或者某种病毒？”
“而是与临海市本身有关？”
“比如，某种我们尚未探明的，沉睡在地底深处的特殊地质辐射？”
“而‘赵大海’，只是一个偶然的催化剂。他的出现，或者他所掌握的技术，激活了这种辐射，导致了整场灾难的爆发。”
这个理论，如同一道惊雷在会议室炸响。
所有专家都愣住了。
下一秒，激烈的讨论声爆发。
“地质辐射源！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只有临海市大规模爆发！”
“对！也能解释能量的来源问题！个体不可能凭空产生如此巨大的能量，但如果源头是整个地质板块……”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所有畸变者的基础形态都趋于野兽化，这可能是那种辐射对生物基因的原始诱导！”
这个理论太过完美。
它将一切的源头，从一个充满变数、难以追踪的“人”，转移到了一个客观存在、可以被勘探、被研究的“自然环境”上。
它为所有陷入僵局的研究，指明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研究员们如获至宝。
当场就有人申请，要求立刻成立新的课题组，前往临海市废墟进行深层地质勘探。
李明昊看着侃侃而谈的“弟弟”，眼中充满欣慰与骄傲。
他觉得，弟弟正在将那份痛苦的过往，升华为报效国家的力量。
他没有注意到。
在“李明轩”低头，谦逊地接受众人赞誉时。
嘴角那一闪而逝的，独属于赵烨的讥讽。
……
同一时间。
园长的办公室。
他没有参加那场讨论会，只是安静地看着会议的监控录像。
他关掉了声音。
画面里，那些顶尖科学家激动得面红耳赤。
园长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李明轩身上。
他反复拖动着进度条。
一遍又一遍，播放着李明轩提出“地质辐射”理论时的画面。
他看着那张年轻的脸上，恰到好处的迷茫。
回忆时的痛苦。
提出理论时的不确定。
一切都天衣无缝。
正因为天衣无缝，所以才是最大的破绽。
一个刚刚从地狱归来的年轻人，在面对一群顶级科学家时。
提出的理论太过完整，太过严丝合缝，甚至完美地解决了他们所有的困境。
这不像是猜想。
这更像是喂到嘴边的答案。
园长拿起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查一下临海市近百年所有的地质活动勘探报告。”
“所有。”
(http://www.220book.com/book/VY4R/)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