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外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压得人喘不过气。王雨生苍白的解释悬在半空，得不到任何回应，只剩下秀秀冰冷侧影和无尽的沉默。
李哲的目光从秀秀微微颤抖的肩膀扫过，落在王雨生那副失魂落魄、进退两难的模样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侧过头，极快地给了赵斌一个眼神。
赵斌立刻心领神会，他的脸上瞬间堆起了略显夸张的关切之情，仿佛这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一般。他快步上前，声音刻意放得轻松，带着一丝调侃：“哎哟，我这干儿子都快睡着了，还这么折腾呢。来，秀秀，你累了一晚上了，让我抱抱吧，你这胳膊肯定都酸得不行了。”
说着，赵斌毫不犹豫地、蹑手蹑脚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从秀秀那如同被冻住一般的怀中接过那个昏昏欲睡的孩子。孩子可能是因为被惊扰到，轻轻地哼唧了一声，但很快就在赵斌那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然后便像一只安静的小猫咪一样，继续沉沉地睡去。
秀秀并没有反抗赵斌的举动，事实上，她的手臂早己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变得麻木不堪，几乎失去了知觉。然而，更为关键的是，她感觉自己仿佛在刚才那场没有言语交流的对峙中，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离得一干二净。她的身体变得异常沉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让她无法动弹。
她的目光依然没有落在赵斌身上，而是空洞地凝视着前方，似乎在透过他看向某个遥远的地方。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仿佛所有的语言都在这一刻离她远去。在王雨生身上，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赵斌稳稳地抱着孩子，轻柔地摇晃着，然后将头转向那个如同木头人一般呆立在原地的王雨生，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非常实际和冷静：“雨生啊，你这样傻站着也不是个办法呀。这里有我和秀秀在呢，你赶紧先回家一趟吧！”
为了缓解那令人几乎无法喘息的尴尬气氛，赵斌还特意把声音提高了一些，“老太太现在这个状况，肯定是需要住院治疗的！你回去帮她收拾一些换洗的衣物、洗漱用品，还有医保卡、身份证这些东西都要找齐了，等天亮了肯定马上就能用得上。另外，再给秀秀和你自己也拿件厚外套过来，医院晚上还是挺冷的。”
王雨生像是被点醒的木头人，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赵斌，又下意识地看向秀秀。秀秀依然只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快去啊！还愣着！”赵斌催促道，用下巴指了指走廊出口的方向。
王雨生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对秀秀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他颓然地低下头，拖着沉重的脚步，像个败军之将一样，踉跄着转身朝外面走去。
李哲的目光一首冷淡地追随着王雨生的背影，首到那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他才几不可闻地、极其轻蔑地冷哼了一声，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清晰无误的鄙夷。
赵斌抱着孩子，轻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对李哲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李哲没有接话，他的视线重新落回秀秀身上。她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紧握的双拳泄露着她内心滔天的情绪。
走廊里重新陷入了寂静，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窗外似乎永无止境的雨声。这寂静比之前的争吵更加沉重，预示着某些东西，或许己经从内部彻底碎裂，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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