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的黑暗像活物般缠上顾辞，冰冷的水汽钻进衣领，带着腐泥与腐烂植物的恶臭，几乎要堵住她的呼吸。身后士兵的喊叫声渐渐淡去，被丛林的寂静吞噬，可这份 “逃脱” 没有半分胜利的滋味 —— 丹不见了，藏着反抗希望的数据芯片也没了踪迹，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片死寂的沼泽里，成了真正的孤魂。
恐慌像冰冷的蛇，顺着脊椎往上爬。她的呼吸卡在喉咙里，心脏狂跳着撞向肋骨，耳边全是杂乱的声音：* 失败了，丹死了，数据没了，你孤身一人了……* 这些念头像重锤，砸得她几乎要跪倒在泥泞里。但那个在末日里一次次爬起来的 “规划者”，在心底死死攥住了最后一丝清醒 ——呼吸，顾辞，呼吸。分析处境，找到生路。
她强迫自己放慢呼吸，指尖掐进掌心，疼痛让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士兵们随时会带着热成像仪搜过来，她必须尽快隐蔽。顾辞深吸一口气，扎进更深的沼泽，冰冷的泥水没过胸口，腐殖质的颗粒粘在皮肤上，靴底被淤泥死死吸住，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全身力气。
她像一头适应了黑暗的野兽，凭着训练出的本能移动：借着红树林盘根错节的根系遮挡身形，用多刺的灌木丛掩盖气味，甚至故意在不同方向留下浅浅的足迹，给追兵制造混乱。肌肉酸痛得像要撕裂，寒意渗进骨髓，可她不敢停 —— 远处传来士兵的脚步声，沉重的靴子踩断树枝的脆响，还有手电光在雾中划出的白色光带，正一点点逼近。
顾辞猛地沉进浑浊的水里，只留鼻子在水面上呼吸，后背紧贴着一棵被淹树木的粗糙树皮。冰冷的水流过皮肤，有滑腻的东西擦过小腿，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发出声音 —— 是蛇，是鱼，还是溺亡者的残肢？她不敢想，只是攥紧手枪，眼睛盯着那片泛着绿光的黑暗，连眨眼都不敢太用力。
河面上，新巡逻艇的探照灯还在扫动，强光划破黑暗，照亮水面上漂浮的杂物。他们在找丹，找那个可能己经沉入水底的人。顾辞的心像被一只手攥紧，苦涩的味道从喉咙里冒出来 ——丹会不会己经死了？数据芯片是不是也沉在湖底了？
“不。” 她在心里无声地反驳，没看到尸体，就不能算输。丹熟悉水性，他一定藏起来了。数据芯片在他身上，只要他活着，希望就还在。
这个念头成了支撑她的支柱。顾辞继续在沼泽里潜行，动作缓慢却坚定，一点点远离追兵，远离河面的探照灯。当天边泛起第一缕灰蒙时，她终于找到一处暂时的容身之所 —— 一片高出水面的小土坡，像沼泽中央的孤岛，被茂密的红树林环绕。
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去，瘫倒在覆盖着腐叶的泥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的衣服湿透了，冷得发抖，皮肤上满是泥污和水蛭咬出的小红点，肩膀因长时间握枪而阵阵酸痛。顾辞掏出对讲机，耳机里全是泥水，她用袖子擦干净机身，按下开关 —— 只有滋滋的静电声，电池电量低得刺眼，丹的私人频率更是一片死寂。
她从背包里翻出保温毯裹住身体，颤抖着缩成一团。曾经的 “反抗团队” 散了，情报断了，连最后的通讯都没了，她像个被遗弃的将军，守着一片泥泞的 “战场”。可她的手指还是无意识地在泥地上画着地图 ——第一步，休息恢复体力；第二步，确定 “堡垒” 的搜索范围；第三步，找到丹，找到数据芯片。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红树林的枝叶，洒在沼泽上，将水面染成碎金般的颜色时，顾辞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鸟儿的啁啾、昆虫的嗡鸣，还有远处猴子的叫声 —— 这个新世界不管人类的生死，依旧在循环着生命与死亡，冷漠却充满力量。
她确实孤身一人，确实陷入了深渊，但她还没被打败。旧世界的灾难夺走了她的家人、她的家园，却没夺走她活下去的意志。顾辞睁开眼，望向阳光照亮的水面，眼神里重新燃起微弱却坚定的光 —— 哪怕只有她一个人，这场反抗，也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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