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爬过红树林的树冠，苍白的光线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在沼泽水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顾辞裹着保温毯缩在土坡上，寒意仍从骨头缝里往外渗，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痛痉挛，肩膀的钝痛一阵阵传来，头沉得像灌了铅。疲惫像有形的重物，把她往泥泞里压，可她的大脑却像停不下来的机器，反复回放着昨夜的画面：丹冲向筏子的背影、探照灯刺眼的光、凯兰冰冷的命令，还有丹掀翻筏子后，消失在黑水深处的瞬间。
他没了。数据没了。只剩你一个人了。
这些念头像针一样扎进心里，她却用力咬着牙，把涌到喉咙口的恐慌咽了回去。恐慌是末日里最没用的东西，绝望只会加速死亡。她是 “规划者”，再糟的处境，也得拆成 “问题” 来解决。
顾辞先盘点自身状况：步枪满弹匣加两个备用，手枪弹药充足，匕首和医疗包基本完好，只剩半瓶水和三根蛋白棒 —— 物资紧张，但够撑一阵。身体虽累得快散架，浑身是水蛭咬的红点，却没有致命伤，还能行动。接着观察环境：她藏在红树林深处的小土坡上，枝叶密得能挡住热成像仪，却也看不到远处动静；空气中的腐臭味浓得化不开，远处隐约传来 “堡垒” 巡逻艇的引擎声 —— 他们还在搜，搜丹，也搜数据芯片。
心脏猛地一揪，尖锐的内疚感涌上来。是她的计划，是她的执念，把丹引进了凯兰的陷阱。那个总是嘴硬心软的拾荒者，那个一次次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那个让她在末日里有了 “伙伴” 的人，现在可能己经沉在冰冷的水底了。
顾辞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把内疚压下去。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丹要是还活着，肯定在想办法躲；要是…… 她也得找到数据芯片，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
她掏出塑封地图，用保温毯垫着展开，指尖划过游艇俱乐部的坐标，顺着主河道往下游摸索。丹是水里长大的人，肯定不会漫无目的地漂着，他会找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 或许是被淹的树洞，或许是岸边的石缝，又或者，是他曾经提过的 “老地方”。
忽然，她的目光停在地图下游两公里处，西岸红树林最密的地方，有个几乎看不清的小 “X”。她猛地想起几周前，丹指着 “拾荒者号” 上的旧海图说过：“这是走私者的标记，藏东西的地方，有时候还能用，有时候就是个念想。”
一丝希望像火星，在心底亮了起来。这个 “X” 会不会是丹留的？会不会是他们的集合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得去看看 ——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线索。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对讲机突然 “滋滋” 响了起来，声音微弱却清晰：“…… 德尔塔，瞭望塔收到。己抵达目标最后位置，准备部署潜水队。重复，包裹可能暴露，优先回收。完毕。”
“暴露” 两个字像惊雷，炸得顾辞浑身一僵。他们知道数据芯片在丹手里了，要派潜水队搜！再等下去，别说找丹，连芯片都要被 “堡垒” 拿走了。
她立刻站起来，保温毯随手塞进背包，抓起步枪就往河边冲。树枝刮破了手臂，泥水溅满了裤腿，她却丝毫没减速 —— 必须赶在潜水队之前到那个 “X” 标记处，必须找到丹，找到芯片。
阳光穿过枝叶，在她脚下的泥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顾辞的呼吸急促，心脏狂跳，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她要当猎人，而不是待宰的猎物。哪怕最终找到的只是丹的 “鬼魂”，她也要把这场反抗，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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