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人生第一个不在家过的年，滋味比想象中更复杂。
军营里的年味，和家里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热闹。没有爷爷指挥着贴满整面墙的春联福字，没有外婆和妈妈在厨房里煎炒烹炸交织出的香气，没有外公炫耀般搬出的珍藏佳酿，更没有予乐穿着崭新红裙子像只蝴蝶满屋乱窜、追着泡泡和星星月亮讨红包的嬉闹声。
这里的年，是另一种热烈和铿锵。
食堂里挂起了大红灯笼和拉花，虽然简单，却足够喜庆。炊事班使出了浑身解数，年夜饭的餐桌上摆满了大盆的饺子、红烧肉、整条的鱼、喷香的炖鸡……分量十足，透着一种粗犷的豪迈。我们以班为单位围坐在一起，吵吵嚷嚷，互相抢着饺子，看谁运气好能吃到那枚包着硬币的“福气饺”，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没有精致的餐具，没有繁琐的礼节，只有大碗喝酒（以饮料代酒）、大块吃肉的痛快，和身边这群同样穿着迷彩、同样无法回家的战友们最真挚的祝福。连长、指导员挨桌给我们拜年，气氛热烈得像一锅煮沸的水。
热闹是真的热闹，想家也是真的想家。
好不容易熬到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手机发还到个人手中。几乎是开机的同时，微信提示音就像除夕夜的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地炸响，连绵不绝。
家族群里己经被「新年快乐」的祝福刷了屏。
妈妈的消息最先弹出来，是一段精心剪辑的小视频：视频里，家里装饰得年味十足，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予乐对着镜头甜甜地笑，大声喊：“哥哥新年快乐！快点回来吃妈妈做的松鼠鳜鱼！”镜头一转，拍到了爸爸，他正坐在沙发上，看似淡定地看着期刊，却在我出现镜头里时，微微抬眸，对着镜头轻轻颔首，嘴角有一丝极淡的笑意。妈妈画外音温柔地说：“慕晴，在部队好好过年，照顾好自己，家里一切都好，我们都想你。”
紧接着，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分别发来的语音条，絮絮叨叨的关怀里满是牵挂：「大孙子，在部队吃得好不好？冷不冷？训练苦不苦？爷爷给你发红包，买点好吃的！」 「慕晴啊，外婆也想你了，等你回来，外婆给你做一桌子好菜！」 「臭小子，像个男子汉！好好干！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投胎到爹妈cp粉头家》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外公以你为荣！红包收了！」
然后，就是一长串的转账通知。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红包金额一个比一个惊人，备注都写着「言慕晴/大孙子/臭小子 新年快乐，平安顺遂」。
我还没来得及一一回复，予乐的私聊窗口就跳了出来，是一连串可爱的拜年表情包，最后跟着一个她自己画的二维码，下面写着：「哥哥，扫这个！是我用压岁钱给你发的红包！不许嫌少！」
我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祝福和红包，鼻子忍不住发酸，心里却像揣了个暖炉，热烘烘、甜滋滋的。这种被家人时时刻刻惦记着、宠爱着的感觉，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我靠！言慕晴，你家这是批发红包啊？”旁边的战友探头看了一眼我的手机屏幕，惊得瞪大了眼睛，语气里满是羡慕，“这加起来得顶我半年津贴了吧？”
“啧啧，果然是好家伙，家里矿多就是不一样！”另一个战友笑着捶了我一拳，“不过真是羡慕啊，这一大家子，太暖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那份因为想家而泛起的淡淡酸涩，被巨大的温暖和自豪冲淡了。我认真地在群里一条条回复，感谢每一位家人，告诉他们我这里也很热闹，吃得很好，让他们放心。
回复完信息，我把手机里家人发的照片和视频看了又看，尤其是予乐画的那个歪歪扭扭却充满心意的二维码红包，我小心翼翼地保存下来，没舍得扫。
熄灯号吹响前，我们一群新兵蛋子爬上宿舍楼顶（经过允许的）。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到远处城市零星升起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瞬间的绚烂。
寒风吹在脸上有些刺骨，但我们谁也没觉得冷。不知道是谁先起了个头，轻声唱起了《军中绿花》，慢慢地，大家都跟着哼唱起来。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
歌声并不整齐，甚至有点跑调，却格外动人。我抬头望着天上那轮同样照着家乡的明月，心里默念：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乐乐，新年快乐。我在这里很好，勿念。
这个没有家人陪伴在身边的新年，少了家的温馨细腻，却多了战友情深的粗犷豪迈，多了了一份守护万家团圆的庄重责任。
千里共婵娟。
我的新年，别样，却同样意义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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