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的博士论文答辩在即,正进行最后的冲刺,家里的气氛却比我的学术前沿还要紧张十倍。一切只因为——言予乐同学,即将迎来高考。
予乐的艺术天赋随着年龄增长愈发耀眼,画作拿奖拿到手软,目标首指国内最顶尖的美术学院。这本该是件令人欣喜若狂的事,如果……她的文化课成绩,特别是理科成绩,不是那么惨不忍睹的话。
她那美术联考近乎满分的光环,被数学、物理、化学那徘徊在及格线边缘的分数衬得黯淡无光。理想的学府仿佛近在咫尺,中间却隔着一片名为“理科综合”的浩瀚海洋。
父亲,言屿教授,这位能轻易解开宇宙奥秘的男人,面对自己女儿那仿佛来自异次元的理科思维,也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当然尝试过亲自辅导。抽出宝贵的时间,坐在予乐身边,试图用最清晰、最逻辑的语言,为她剖析一道最基础的力学题或化学方程式。
“予乐,你看,这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 “爸爸,”予乐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打断他,“可是为什么这个箭头要画这么粗?这个小人(受力分析图上的小人)的表情好痛苦哦,他是不是不喜欢被力推?”
父亲:“……” 他推了推眼镜,试图拉回正轨:“我们暂时不讨论小人的表情。看这个公式……” “这个符号好像一只小蜗牛哦!”予乐指着积分符号,思维再次跑偏。
一节价值外界上万的“言教授私教课”,往往就在这种鸡同鸭讲的氛围中,以父亲按着太阳穴沉默离场、予乐一脸“我又说错什么了吗”的迷茫中结束。效果?不能说完全没有,大概相当于往太平洋里扔了颗小石子。
母亲甘晴女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主要是急予乐那岌岌可危的理科分数。“怎么办呀言教授!乐乐这成绩怎么行!要不……咱们再想想办法?请最好的家教?一对一的!”
父亲冷静分析:“外部辅导的效果取决于内在驱动力和基础认知模式。予乐目前的情况,性价比不高。”
于是,家庭会议决定:在我博士答辩结束前,由我和父亲“双管齐下”,全力突击予乐的理科。当然,主要火力是我。因为父亲“有空”的时间段,大部分都被妈妈以“缓解辅导压力”为由,拉去过二人世界了。
我,言慕晴,一个即将毕业的理工科博士,曾经的国家级竞赛金奖得主,辅导一个高中理科?我以为这简首是降维打击,手到擒来。
我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然而,现实很快给了我一记沉重的耳光。
我试图用最形象的比喻解释电磁感应:“你看,就像割麦子,磁感线是麦子,导体棒是镰刀……” 予乐认真点头:“我懂了!所以麦子(磁感线)被割断的时候会哭吗?它的眼泪就是感应电流?” 我:“???”(内心OS:基因啊!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分配?!)
我讲解化学平衡移动:“勒夏特列原理就是说,如果改变影响平衡的一个条件……” 予乐恍然大悟:“哦!就像我调色,如果蓝色加多了,我就得加点黄色中和一下,对吧?” 我:“……”(好像有点对,又好像完全不对!)
我教她最简单的二次函数求最值:“套这个公式,代入,计算,就行了。” 她愁眉苦脸:“哥,这个公式长得好像一个哭脸哦,它是不是不喜欢被代入?”
一次次,我精心构建的逻辑城堡,总能在她清奇无比的脑回路面前轰然倒塌。她不是不努力,她真的很努力在听,但那颗充满艺术和想象的大脑,似乎天然排斥纯粹的理性和公式。她会为一道题的配图不够美观而纠结半天,却对题目本身的核心考点视而不见。
我开始怀疑人生,怀疑我所学的一切科学知识是否真实存在,甚至怀疑我和她到底是不是一个爹妈生的。为什么我能轻松理解黎曼几何,却无法让妹妹明白为什么“力不是维持物体运动的原因”?
无数次辅导结束后,我瘫倒在书房沙发上,眼神空洞,感觉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父亲偶尔会端着水进来,看到我这副模样,通常会沉默地拍拍我的肩膀,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我懂”的同情,然后淡淡说一句:“认知模式的差异。需要找到接口。”
妈妈则会在门口探头,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今天有进步吗?” 我和父亲通常会陷入同步的沉默。
这场针对予乐的理科攻坚战,比我想象的任何科研难题都要艰巨。它考验的不是智商,而是耐心、想象力和一种……与艺术脑沟通的神秘翻译能力。
然而,看着予乐那虽然迷茫却从未放弃的努力眼神,听着她偶尔因为解出一道选择题而发出的欢呼,我又觉得,这一切好像……也没那么糟。
毕竟,谁让我是她哥呢?
只是,基因这东西,有时候还真是个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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