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爱、金钱与未来的预告片
私教计划进展得超乎想象的顺利。
我爸言屿教授亲手制定的那份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学习方案，在我眼里更像是一套设计精妙的闯关游戏。语数外、自然科学、甚至初步的逻辑训练……那些被其他小朋友视为洪水猛兽的知识点，我啃起来竟觉得津津有味。那位浑身散发着学术气息的私教老师，从最初的谨慎试探，到后来的惊叹连连，最后彻底沦为了我爸教育理念的狂热拥趸，偶尔还会拿着我解的题去跟他大学的学弟学妹们“炫耀”。
我父母也终于后知后觉地确认了一件事——我这脑子，大概是随了我爸，还是个超频版本。
对此，我妈甘晴女士的反应是，抱着我的脸狠狠亲了好几口，兴奋地宣布：“太好了！以后咱家就有两个天才了！一个搞科学，一个……慕晴，你想搞什么？妈妈觉得艺术也不错！或者咱们文武双全！”
我爸则推了推眼镜，看着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研究员审视优质样本的欣慰，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他默默地将我书房里的书籍升级了一批，内容更深奥，种类也更繁多。
日常生活的乐趣，除了在知识海洋里狗刨，大部分来自泡泡。这条傻乎乎的金毛犬，是我最忠实的玩伴和听众。我会把私教课上学的复杂概念磕磕巴巴讲给它听，它总是歪着脑袋，吐着舌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我，表示它可能没听懂，但它绝对支持我。我们在偌大的院子里追逐打滚，阳光把它的毛发晒得暖烘烘的，空气里都是青草和快乐的味道。
而每天最让我无奈的保留节目，便是我那对父母见缝插针、毫不避讳的恩爱日常。
早餐桌上，我妈会自然而然地把不爱吃的蛋黄拨到我爸碗里，我爸一边说着“挑食影响营养均衡”，一边面不改色地吃掉。我看书时，一抬头总能撞见我爸从背后环着我妈，看她画稿，下巴搁在她颈窝里，低声说着什么，惹得我妈耳根发红，笑着用手肘轻轻顶他。晚上看电影，他俩永远窝在同一个沙发里，共享一条毛毯，我妈的脚会冰凉的塞进我爸睡衣下摆，我爸被冰得一激灵，却只会把她搂更紧。
他们的爱情似乎并未被岁月稀释，反而像一坛被精心窖藏的美酒，愈发醇厚浓烈。而我，就是这个酿酒现场唯一的、长期的、且被迫习惯的围观群众。从最初的目瞪口呆，到现在的面无表情内心吐槽，我己经练就了一身视若无睹的本事。毕竟，狗粮吃多了，也是能管饱的。
我爸一旦从繁忙的研究和教学中抽身，获得哪怕几天的短假，他俩的第一要务绝对是规划一次“二人世界”的旅行。
“慕晴，爸爸妈妈要去冰岛看极光，这次……嗯，气候比较极端，你跟着爷爷奶奶好不好？”或者，“宝贝，我们这次去意大利的几个小镇，节奏很慢，可能有点无聊，外婆说想带你去新开的海洋馆哦？”
有时候他们会良心发现（或者目的地实在太适合亲子游），把我捎上。但大多数时候，我是被“托付”给西位抢着带我的老人。起初我还会瘪瘪嘴表示不满，后来也就想开了。跟着他们，我能收获毫无原则的溺爱和投喂，以及清净的、不用时刻提防被恩爱光环闪瞎眼的个人空间。也挺好。
就这样，在知识、狗狗、父母持续投放的狗粮以及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浓得化不开的宠爱（和钞票）灌溉下，我茁壮成长。
我体会到的爱很多。我爸严谨克制却无处不在的守护，我妈自由烂漫、用色彩和拥抱表达的热情，西位老人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堆到我面前的毫无保留的爱。当然，还有泡泡那单纯全然的依赖。
我见识到的钱也很多。多到我可以认为拥有私人飞机和海岛是件平常事，多到我可以把古董花瓶当普通摆设，多到我对所谓奢侈品毫无概念因为从小用的就是最好的。钱像空气一样自然存在于我的生活里，支撑起所有的精致、舒适和便利。
我非常、非常的知足。我拥有旁人无法想象的一切。我甚至觉得，我的人生剧本己经足够完美，不需要任何额外的添加。
首到那个平静的午后。
我妈在画室完成了一幅新作品，心情极好地哼着歌收拾画具。我爸端着一杯水走过去递给她，很自然地抬手，帮她把颊边一缕沾了点儿钴蓝色的发丝别到耳后。
他的指尖在我妈耳垂上停留了半秒，目光温柔地落在她哼着歌的侧脸上，忽然用一种谈论天气般寻常，却又带着某种深意的语气，轻声说：
“晴晴，有时候想想，慕晴一个人，会不会有点孤单？”
我妈擦笔的手顿了一下，侧过头看他。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光。她没立刻回答，眼神飘向窗外正在草地上和泡泡滚作一团的我，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她转回头，对我爸露出了一个极其柔软、带着点儿憧憬，又有些许不确定的微笑。
“可是……我们己经有了一个这么完美的小奇迹了呀。”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再说吧。”
我爸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接过她手里的画具，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
当时我正巧跑进来喝水，把这短暂的一幕和那两句没头没尾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个人”、“有点孤单”、“再说吧”。
这几个词像几颗小小的种子，被那午后温暖的阳光一晒，悄无声息地落进了我心里那片极度满足的土壤里。
我抱着水杯，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难道……我这个完美的人生剧本，未来还可能……会有个……插页？
我看着相拥着站在阳光里的父母，心里第一次模模糊糊地划过了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
泡泡蹭了蹭我的腿，我低头摸摸它的脑袋。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但有什么东西，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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