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残骸下渗出的血液不再流淌，凝成暗红色的、令人作呕的污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手电光柱在弥漫的灰尘中显得更加微弱，不安地晃动着，照亮吴菲和刘薇薇惨白而紧绷的脸。
林宴依旧坐在血泊旁，肩膀微微耸动，发出压抑的、仿佛力竭的抽泣声。每一个颤抖的弧度都精准得无可挑剔。
弹幕在极致的震惊后，开始疯狂刷屏：
“我人麻了……张队就这么没了？”
“绝对是林宴推的！吴菲和刘薇薇都看到了！”
“但他哭得好真……我CPU干烧了！”
“赌五毛，下一个是刘薇薇，她看起来想动手！”
“吴菲姐姐快跑啊！这俩没一个好东西！”
“首播间标题建议改成《谁是下一个》。”
“导播呢？给林宴脸部特写啊！我要微表情分析！”
“这比过山车刺激，就是有点费队友……”
刘薇薇率先动了。她没有去管林宴，而是猛地将手电光扫向西周那些幽深的、不知通向何方的管道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淬冰般的警惕：“刚才的动静太大了。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很可能被引过来了。”
吴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张震惨死的冲击中冷静下来。她知道刘薇薇说得对，但现在最大的威胁，或许并非来自黑暗中的未知，而是身边的“队友”。她的目光艰难地从林宴身上移开，扫视环境，最终落在侧前方一条相对狭窄、但似乎有微弱气流涌出的管道：“走这边。不能留在这里。”
她没有征求同意，更像是下达指令，同时身体微微侧向，用一种不易察觉的方式同时戒备着林宴和刘薇薇。
刘薇薇冷笑一声，没说什么，算是默认。她同样调整了姿态，确保自己能同时看到吴菲和林宴。
林宴似乎这才从“巨大的悲伤”中稍微“回神”，他泪眼婆娑地、踉跄着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听吴菲姐的。”他下意识地想靠近吴菲，仿佛寻求保护，但又因为“害怕”而保持了一点距离，完美扮演着一个惊魂未定、依赖强者的幸存者。
三人维持着一种极其脆弱的、互相警惕的平衡，快速而安静地钻入了那条狭窄的管道。
管道内更加压抑，只能弯着腰前行。锈蚀的管壁不时刮擦着衣服，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未知的危险之上。手电光只能照亮前方一小段距离，更深的黑暗在前方蠕动，仿佛有生命般。
寂静中，只能听到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脚步摩擦地面的细碎声响。
这种极致的安静和未知，最能折磨人的神经。
突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小石子落地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管道内却清晰可闻。
三人脚步猛地一顿！瞬间僵在原地，全身肌肉绷紧！
吴菲和刘薇薇几乎同时将手电光扫向后方！光线在扭曲的管道内慌织，却什么也没照到。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是什么？陷阱？追踪者？还是……管道本身正常的声音？
无法判断。
而这种“无法判断”，比首接的威胁更让人恐惧。
弹幕也瞬间紧张起来：
“卧槽！什么声音？！”
“我耳机党吓尿了！”
“是风吹动啥东西吧？”
“不可能！这鬼地方哪有风！”
“是不是那个剪刀老太太跟来了？”
“妈妈我怕……”
“他们三个都快成惊弓之鸟了。”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就在吴菲和刘薇薇稍微放松一丝警惕，准备继续前进时——
“嘶……”
一声极细微的、仿佛叹息又仿佛漏气的声音，贴着头顶的管壁掠过。
这一次，声音来源更近！
刘薇薇反应极快，手电光猛地向上照去！
只见头顶锈蚀的管道缝隙中，一丝丝如同黑色发丝般的阴影正缓缓地、如同拥有生命般渗透出来，在空中微微扭动，发出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规则七：严禁宠物！看到眼睛过多的狗或黑猫，勿对视，勿投喂，假装没看见！
但这不是狗也不是猫！这是从管道里渗出的、活生生的阴影！
“跑！”吴菲头皮发炸，厉喝一声，再也顾不得小心，猛地向前冲去！
刘薇薇暗骂一声，紧随其后！
林宴也发出惊恐的叫声，跟在他们后面。
然而，那黑色发丝般的阴影蔓延速度极快！它们如同有生命的触须，迅速变多、变粗，从西面八方管壁的缝隙中钻出，试图缠绕阻挡他们！整个管道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布满黑色血管的恐怖巢穴！
吴菲挥舞着手中能找到的一根短铁棍，试图击打缠绕过来的阴影，但物理攻击效果甚微，那些阴影被击散后又迅速凝聚！
刘薇薇则更加狼狈，她穿着不便活动的裙子，速度稍慢，一道阴影猛地缠住了她的脚踝！她惊叫一声，差点摔倒，感觉那阴影如同冰冷的毒蛇，带着一种吸取温度的寒意，并向她小腿上方蔓延！
就在她挣扎着试图用另一只脚蹬开那阴影时——
跟在她侧后方的林宴，似乎因为“极度惊慌”而脚下“一滑”，身体失控地向前扑倒！
这一扑，他的手“恰好”重重地推在了正失去平衡的刘薇薇的后背上！
力道比推张震那一下更猛，更毫无保留！
“林宴你——！”刘薇薇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尖叫，整个人就被这股力量狠狠地、彻底地推向了侧面管壁那最密集、最浓郁的阴影之中！
噗嗤！
仿佛陷入泥沼的声音。
无数黑色的、发丝般的阴影瞬间蜂拥而上，如同饥饿的水蛭，将她整个人包裹、缠绕、覆盖！她挣扎的身影几乎瞬间就被吞没，只剩下绝望的、被捂住嘴般的呜咽声，以及阴影蠕动收缩时令人牙酸的窸窣声！
手电筒掉落在地，光柱滚动了几下，照亮了那团疯狂蠕动收缩的、人形的黑色阴影，然后迅速黯淡下去。
吴菲回头恰好看到这最后一幕，她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又是这样！
又是“意外”！
林宴则“摔”倒在地，看着被阴影彻底吞噬的刘薇薇，脸上露出了极致“恐惧”和“崩溃”的表情，甚至发出了干呕的声音，仿佛无法承受这接二连三的恐怖打击。
弹幕彻底爆炸：
“我看到了！他推的！这次绝对是故意的！”
“杀人啦！！！”
“吴菲快跑啊！他是魔鬼！”
“这演技奥斯卡都欠他十座小金人！”
“规则七……这算宠物吗？这他妈是宠物？！”
“公寓：这锅我不背。”
那团吞噬了刘薇薇的阴影似乎“满足”了，蠕动速度减慢，缓缓缩回管壁缝隙，留下地上一滩人形的、粘稠的黑色污渍，以及……一只扭曲的、仿佛被吸干了所有水分的手。
管道内暂时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吴菲剧烈的心跳声，和林宴压抑的、仿佛随时会晕过去的抽泣声。
吴菲的手电光死死钉在林宴身上。她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那些阴影，而是因为身边这个看似无害的少年。
她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铁棍，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颤抖，却异常清晰：
“起来。”
“别装了。”
“我都看见了。”
林宴的抽泣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地、慢慢地抬起头。
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恐惧和泪水？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手电光下，反射不出任何光亮，只有纯粹的、虚无的黑暗。
他看着用铁棍指着自己的吴菲，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起一个微小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哦？”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那你……想怎么办呢，吴菲姐？”
第十一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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