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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打点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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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笔从地下挖出来的金银,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安静地躺在李薇的床板之下。

它代表着希望,也代表着巨大的风险。

财富本身并不能带来安全,只有将它转化为可用的资源和人脉,才能真正成为自己的护身符。

李薇深知,在这座等级森严的皇宫里,任何事情都离不开“打点”二字。

而她要打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这冷宫的首接管理者。

刘公公自从那天被司礼监的人“请”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小翠后来悄悄传回消息说,刘公公因为私藏宫中禁物,被王公公下令打入了慎刑司的大牢,这辈子恐怕都出不来了。

这个结果,在李薇的意料之中。

王公公那种人,绝不会容忍任何潜在的威胁和不确定因素。

刘公公的倒台,让冷宫的管事之位空了出来。

很快,一个姓黄的太监接替了他的位置。

这位黄公公约莫西十多岁,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看起来比刘公公要和善得多。

但他那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却时时刻刻都在精明地算计着什么。

李薇明白,这种笑面虎,往往比那些把凶狠写在脸上的人更加难缠。

他们不追求精神上的折磨,他们只追求最实际的利益。

这恰好给了李薇一个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黄公公上任的第三天,按照惯例来巡视各处院落。

当他走到李薇的院子时,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这个院子,与冷宫其他地方的破败萧索截然不同。

地上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角落里还用石头围起了一小块地,种上了几株不知名的野菜。

屋子里传出的,也不是霉腐的气味,而是一股淡淡的、好闻的皂角清香。

黄公公眯着眼睛,打量着从屋里走出来的李薇。

眼前的女人虽然穿着朴素的旧衣,但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干净与从容。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他这个新上任的管事太监,与院子里的一棵草,一块石头,并无任何区别。

“你就是沈鸢?”

黄公公用他那略带沙哑的嗓音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审视。

李薇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咱家听说了,你是个有本事的。”

黄公公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刘公公栽了,小禄子也吓破了胆,如今在这冷宫里,倒没人敢再来招惹你了。”

他像是在闲聊,但每一句话,都是一种试探。

李薇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平静地说道:“公公一路巡视,想必也辛苦了,不如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黄公公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邀请有些意外。

他没有拒绝,迈步走进了屋子。

屋子不大,但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火盆里的银丝碳烧得正旺,将整个房间烘得暖意融融。

桌上摆着一套还算干净的粗瓷茶具。

李薇为他倒了一杯热茶,茶水清澈,是普通的粗茶,但热气腾腾的,在这寒冷的天气里,也算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黄公公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轻轻地着杯壁。

“这日子,过得倒是不错。”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那个装着银丝碳的火盆。

“只是,这冷宫的日子,长着呢。”

“再旺的炭火,也总有烧完的一天。”

“再热的茶水,也总有变凉的时候。”

他的话里,带着明显的暗示。

李薇知道,正题来了。

她从床头的枕下,拿出了一个用蓝布包裹着的小包,轻轻地放在了桌上,推到了黄公公的面前。

“公公说的是。”

她的声音依旧平淡。

“往后的日子,还需公公多多照拂。”

“这点东西,不成敬意,就当是请公公喝茶的茶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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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公公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布包上。

布包不大,但从它落在桌上时那沉闷的声响来判断,里面的分量绝对不轻。

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但却没有立刻伸手去拿。

“沈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咱家不过是奉命当差,照拂各位主子,本就是分内之事。”

他嘴上说着客套话,但那双眼睛里的贪婪光芒,却早己出卖了他。

李薇没有再多言。

她只是伸出手,将那个布包的结,轻轻地解了开来。

蓝布散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不是金条,也不是散碎的银子。

而是一锭足足有十两重的、官铸的雪花银。

在昏暗的屋子里,那银锭泛着柔和而的光泽。

黄公公的呼吸,在看到那锭银子的瞬间,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停顿。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本以为,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弃妃,就算有些私藏,最多也就是几两碎银,或是几件不值钱的首饰。

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一出手,就是如此完整的一锭官银。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孝敬了。

这是一种实力和诚意的展现。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只有火盆里的炭火,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声。

许久之后,黄公公才缓缓地笑了起来。

他伸出那只保养得还算不错的手,将那锭银子连同蓝布一起,不紧不慢地收进了自己的袖中。

动作自然而流畅,仿佛那东西本就属于他。

“沈主子,是个明白人。”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这茶,很暖和。”

“你放心,只要有咱家在这里一天,这冷宫里的风,就吹不到你这个院子里来。”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往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能办到的,咱家绝不推辞。”

说完,他便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李薇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平静。

她知道,这十两银子,为她买来了至少一年的安稳。

从那天起,她的生活条件,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每日送来的饭菜,不再只是一荤一素,而是变成了两荤两素,甚至偶尔还会有一些精致的点心。

过冬的棉被和衣物,也都是内务府新发的,厚实而温暖。

就连院子里那口干涸的枯井,都被人重新疏通,引来了干净的活水。

这些变化,自然也落在了冷宫其他人的眼里。

嫉妒和猜测是免不了的。

但李薇并没有独享这一切。

她让小翠从宫外,买来了一些常用的伤寒药材。

当她看到隔壁院子的陈才人因为受了风寒,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时,她会送去一小包自己配好的草药,和一块烧得通红的木炭。

当她得知住在最南边的李答应因为思念家人,整日以泪洗面时,她会托小翠,设法为她带一封平安家信进来。

她做得不多,每一次的帮助,都点到为止,既不会显得过分张扬,又能恰到好处地温暖人心。

起初,那些妃嫔对她的示好,充满了警惕和怀疑。

但在一次又一次微小而真诚的帮助下,她们的态度,开始慢慢地发生了转变。

从戒备,到感激,再到一丝隐隐的依赖。

她们开始会在私下里,称她为“沈姐姐”。

她们会在她出门的时候,主动为她让开道路,报以一个善意的微笑。

在这个冰冷绝望的地方,李薇用金钱打通了上层的关节,又用微不足道的善意,收获了底层的拥戴。

她没有去刻意追求什么。

但人心,这最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向她悄然聚拢。

她正在将这座囚禁她的牢笼,一点一点地,改造成属于她自己的,坚固的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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