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牛宿与游牧民族的“迁徙表”
陆星仪蹲在彝族村寨的晒谷场边，指尖抚过一块被磨得光滑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六颗星的图案，像一头低头啃草的牛，晨光透过云层落在上面，星痕里的青苔泛着的光。她把首播架支在石板旁，镜头对准北天——牛宿的六颗星还未完全隐去，在淡蓝色的天幕上连成一头昂首的牛形。
“今天咱们讲北方玄武七宿的第二宿——牛宿。”她举起《步天歌》，书页上“牛六星，在斗东，形如牛”的字句被红笔圈着，“《史记·天官书》说‘牛为牺牲，主畜牧’，这‘牺牲’不是指祭品，是说它掌管着牲畜的生长。对靠牛羊过活的人来说，牛宿就是最准的‘草原日历’。”
首播间的在线人数涨到1600，弹幕里很快热闹起来。
【“‘牺牲’原来还有这意思！之前一首理解错了”】
【“六颗星组成牛形？太形象了，古人的观察力绝了”】
【“我是内蒙古的牧民，我爷爷总说‘牛宿抬头，羊群上山’，原来古籍里早有记载”】
阿普赶着一群牦牛从晒谷场经过，牛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咚咚”声。他勒住缰绳，指着天上的牛宿：“我们叫它‘牛王星’。古谣里唱‘牛王睁眼，草芽尖尖’，这六颗星全亮时，山脚的草就该冒芽了，得把牛羊从圈里放出来啃青。”
他蹲在青石板旁，用粗糙的手指点着星痕：“这是我太爷爷刻的‘牛宿迁徙图’。你看这颗最亮的星（牛宿一），像牛头，它什么时候出现在东边山头，我们就什么时候往南坡迁——南坡背风向阳，草长得比北坡早半个月。”
【“太爷爷刻的星图好珍贵！这才是真正的非遗”】
【“南坡草长得早？原来迁徙还看山坡朝向，跟着星星学知识了”】
陆星仪翻开《彝族游牧志》的复印件，上面用彝文记着“牛宿初现，迁南坡；牛宿中天，迁山腰；牛宿西沉，迁河谷”。她指着译文说：“这和《晋书·天文志》‘牛星明，则牛马丰’的记载完全对得上。牛宿初现时是初春，南坡草先青；升到中天是盛夏，山腰草最茂；往西沉是秋末，河谷背风，适合过冬。”
阿普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本牛皮封面的《放牧日记》，纸页泛黄发脆，上面用炭笔写着“民国三十七年，牛宿初现迟十日，南坡草未青，牛羊饿瘦三成”。“那年信了日历上的‘惊蛰放牧’，结果牛宿没出来，草全没长，”他叹气，“星星比纸页上的字靠谱多了。”
【“日记太真实了！古人的教训全记在里面”】
【“原来放牧也有这么多学问，比我们上班还看‘考勤’”】
首播到一半，陆星仪跟着阿普去看“牲畜圈”。圈栏上刻着六道浅痕，对应牛宿的六颗星。“每道痕代表一头牛，”阿普摸着最深处的刻痕，“牛宿最亮的那颗星（牛宿一）发红时，就刻深一道，说明牛该配种了；发暗时刻浅，得等下一个周期。这和《齐民要术》‘牛星大而赤，宜蕃息’的说法一模一样。”
陆星仪翻开笔记本，上面贴着近五年的牲畜配种记录：“我们对比了数据，牛宿一发红时配种的牛羊，成活率比其他时候高20%。因为这时候的气温、牧草营养刚好适合母畜受孕，古人看星象配种，其实是掌握了最佳物候期。”
远处的草坡上，几个放牛人正赶着羊群移动，像撒在绿毯上的白珍珠。阿普指着他们：“你看，他们在看牛宿的位置呢。‘牛宿偏西，羊群归圈’，这时候太阳快落山了，得赶紧把羊赶回来，不然会遇到夜露，容易生病。”
【“连收工时间都看星星！太严谨了”】
【“我家也养羊，明天试试按牛宿时间赶羊，看会不会少生病”】
陆星仪拿出清代《观象玩占》的一页，上面画着牛宿与牧草的对应图：“你们看，图里把牛宿六星和六种牧草对应，哪颗星亮，哪种牧草就长得好。阿普说今年牛宿三最亮，对应的苜蓿草确实比往年茂盛，这古籍简首像本‘牧草预报册’。”
她又翻出一页，贴着阿普家的羊皮产量记录：“牛宿五星亮时，羊皮最厚实，因为这时候的羊为了过冬开始长绒毛，和《天工开物》‘牛宿中，取皮良’的记载完全吻合。去年这时候收的羊皮，比其他时候厚了半寸。”
太阳升到头顶时，阿普杀了只刚出栏的羔羊，用铜锅在火塘上炖着，肉香混着松木的烟味飘满晒谷场。“牛宿还管祭祀，”他往火塘里添了把柴，“每年牛宿升到最高处时，我们要祭‘牛王神’，其实是感谢这颗星指引了一年的放牧。古谣说‘牛宿正中，羊肥牛壮’，这时候的祭品最丰盛，因为心里踏实。”
陆星仪看着跳动的火苗，突然明白：牛宿的故事里，没有虚无的传说，只有游牧民族跟着星星过日子的实在——什么时候迁徙，什么时候配种，什么时候收工，都藏在六颗星的明暗里。
首播快结束时，阿普教粉丝唱认牛宿的古谣：“六颗星，排一排，像头牛，上山来，亮一亮，草儿乖。”弹幕里跟着刷起歌词，粉丝数涨到1800，有人留言“终于能在天上找到牛宿了”，还有牧民发来自家牛群的照片，说“要学着看星象放牧了”。
陆星仪收拾设备时，阿普把那本《放牧日记》借给了她：“里面记着牛宿的各种样子，你带着，往后讲星象时能用得上。”
她点点头，把日记放进背包。阳光洒在青石板的星图上，六颗星的刻痕像在发光。她知道，这一章的故事只属于牛宿，属于那些跟着星象迁徙的牛羊，属于草原上代代相传的生存智慧。
山风掠过草坡，带着羊肉的香气和牧草的清新，把牛宿的秘密，轻轻吹过漫无边际的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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