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毕宿与船板的秘密
天刚蒙蒙亮，陆星仪就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了。她揉着眼睛走到窗边，看见王阿伯正蹲在槐树下，手里拿着块木板，用刨子细细地刨着，木屑像雪花似的落在地上。
“阿伯，您这是在做什么？”她推门出去，清晨的海风带着凉意，吹得她打了个哆嗦。
王阿伯抬起头，指了指墙角的渔船：“补船板。你看，毕宿还挂在东南方，按老规矩，三天内必有南风，得赶在渔汛来前把船修好。”
陆星仪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天边还留着几颗亮星，毕宿的“小网”清晰可见，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光。她忽然想起阿海爷爷笔记里的话——“毕宿现，补船板”，原来不是随口说的，是刻在生活里的习惯。
“为什么毕宿出来，就知道要刮南风？”她蹲在王阿伯旁边，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老人放下刨子，往烟斗里塞了点烟丝，点燃后抽了一口，慢悠悠地说：“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像燕子低飞要下雨，蚂蚁搬家要涨水，星星的脾气，看久了自然就懂了。”他用烟斗指了指天上的毕宿，“你看它那几颗星，排列得松松散散，像被风吹开的网，这不就是南风要刮的兆头？”
陆星仪顺着他的话去看，还真觉得那几颗星的排布透着点“风”的意思。她翻开阿海爷爷的渔汛表，在庚子年九月初三那条记录下画了道横线，旁边批注：“毕宿星散，对应南风，需验证气象数据。”
“阿伯，您能给我讲讲这船板怎么补吗？”她看着老人手里的木板，“和星象还有关系？”
“咋没关系？”王阿伯笑了，“补船板得选晴天，木料才不容易受潮。毕宿亮得通透，就说明接下来几天准是好天气；要是它旁边带点云，就得赶紧加快手脚，说不定会下雨。”他拿起块凿子，在木板上凿出个榫卯，“你看这活儿，讲究‘严丝合缝’，就像星星在天上的位置，差一点都不行。”
陆星仪看着他粗糙的手指在木板上灵活地移动，凿子落下的位置分毫不差，忽然觉得这补船板的手艺，和观星的本事一样，都是需要一辈子琢磨的功夫。
她拿出手机，打开天气APP，上面显示未来三天果然是晴天，南风三级。“您看，现在的天气预报也说要刮南风。”
王阿伯瞥了眼手机屏幕，哼了一声：“这玩意儿哪有星星准？前年它说没台风，结果我们刚出海就遇上了，还是靠着看参宿的位置，才提前掉头回港的。”
陆星仪没反驳，只是把“参宿与台风”记在了笔记本上，心想回头得好好查查这两者的关联。
上午十点多，村里的几个渔民来帮忙，都是些和王阿伯差不多年纪的老人，手里拿着斧头、锯子，熟门熟路地爬上渔船。有人负责拆旧船板，有人负责打磨新木料，还有人蹲在旁边编渔网，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渔歌，调子像海浪一样起起伏伏。
“这是唱的啥？”陆星仪问旁边一个正在给船板刷桐油的老人。
“老祖宗传的‘星歌’，”老人咧开嘴笑，“唱的是‘毕宿出，渔网补；心宿落，满舱鱼’，一辈辈就这么唱下来的。”
陆星仪赶紧打开录音笔，把这段渔歌录了下来。她忽然意识到，这些口口相传的歌谣，其实和古籍里的记载一样，都是星宿智慧的载体，只是一个写在纸上，一个唱在嘴里。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阿伯的二儿子阿海来了。他比照片里看起来要黑些，身上带着股海腥味，见到陆星仪，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爹说你挺懂星星的？”
“不算懂，”陆星仪把渔汛表递给他，“您爷爷的笔记太珍贵了，这里面记的‘毕宿现，南风至’，和现在的气象规律完全对得上。”
阿海接过笔记，翻了几页，眼眶有点红：“我爹走得早，这些都是我爷爷手把手教他的。后来有了天气预报，这本子就被束之高阁了，要不是你问起，我都快忘了它还在。”他忽然抬头，“你真能把这些东西讲给更多人听？”
“能！”陆星仪肯定地点点头，“我开了个首播间，虽然现在人不多，但我会把您爷爷的故事、王阿伯补船板的事都讲出去，让大家知道星星的智慧还活着。”
下午，陆星仪跟着王阿伯和阿海去了海边的礁石滩。退潮后的礁石上布满了小水洼，里面藏着小螃蟹和贝壳。王阿伯指着远处的海平面说：“你看那片海水，颜色是不是比别处深点？那就是鱼群聚集的地方，等南风一刮，它们就会靠岸，这时候撒网准能满载而归。”
陆星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片海水的颜色更深些。她想起阿海爷爷笔记里的“毕宿主雨泽，亦主渔汛”，忽然明白了“补船板”的深意——不只是为了修船，更是为了抓住大自然的馈赠。
夕阳西下时，船板终于补好了。王阿伯拍着船身，像在拍打老朋友的肩膀：“好了，等南风一刮，就能出海了。”
陆星仪站在海边，看着夕阳把海水染成金红色，天上的毕宿渐渐隐去，心里忽然有种踏实的感觉。她拿出手机，给“星空爱好者老李”发了条消息：“找到毕宿与补船板的关联了，是真的！”
很快收到回复：“早说过星星不会骗人。”
她又点开首播间后台，看着那8个粉丝的头像，忽然想开播了。她找了个能看到渔船和星空的角度，调整好镜头，按下了“开始首播”的按钮。
这次她没讲古籍，也没念术语，只是对着镜头说：“大家看，这是石塘村的渔船，王阿伯刚补好船板，因为天上的毕宿告诉我们，南风要来了，渔汛要到了……”
镜头里，王阿伯正扛着渔网往船上走，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了层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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