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斤粮票！
轻飘飘一张纸，捏在李二狗手里，却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这可是他顶着被“吊死牛”神鞭爆头的风险，从系统大爷那儿抠出来的血汗钱！是拿命换的！
“龟龟！”李二狗坐在门槛上，对着那张皱巴巴、印着几颗抽象派麦穗的粮票呲牙咧嘴，“半斤…塞牙缝都不够！系统你个抠门精！”
可再少，那也是粮！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饿过三天肚子的网吧大神，深知每一粒粮食的珍贵！
“换！”李二狗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必须换！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把这半斤粮换成实实在在的粮食！”
目标：村大队部！
那里管着全村的粮票兑换、工分结算，是村里的经济命脉所在。当然，也盘踞着李家坳的“土皇帝”——会计赵大锤！
赵大锤，人如其名，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拳头攥起来跟醋钵似的。仗着是村支书的小舅子，在村里横行霸道，雁过拔毛，人称“赵扒皮”。村民去换粮，克扣斤两那是家常便饭，敢怒不敢言。
李二狗揣着那半斤粮票，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心里给自己打气：怕他个锤子！老子是死过好几回的人了！还能被个村霸吓住？
大队部是个土坯垒的院子，门口挂着块掉漆的木牌子。李二狗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赵大锤那破锣嗓子不耐烦的吼声：“吵吵啥！吵吵啥！没看见老子正忙着呢吗？等着！”
院子里稀稀拉拉排着几个等着换粮或结算工分的村民，个个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李二狗深吸一口气，挺了挺干瘦的胸膛，迈步走了进去。
“赵会计！”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换粮！”
赵大锤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油腻腻的破桌子后面，手里捏着个掉了瓷的搪瓷缸子，滋溜滋溜地喝着不知道泡了几遍的茶叶沫子。眼皮都没抬一下，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粮票拿来。”
李二狗小心翼翼地把那张宝贝粮票递了过去。
赵大锤两根粗壮的手指头夹住粮票，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半斤？”他嗤笑一声，那笑声像砂纸磨铁锅，刺耳得很，“李二狗？石头家那个…死过一回的小叔？呵，就这点？”
他把粮票随手往桌上一扔，那轻飘飘的纸片差点被风吹跑。李二狗赶紧伸手按住。
“半斤也是粮啊！赵会计，按规矩换呗！”李二狗陪着笑脸，心里己经开始问候赵大锤祖宗十八代了。
“规矩？”赵大锤终于抬起他那双牛眼，上下打量着李二狗，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戏谑，“规矩就是老子定的！你这粮票…啧，看着有点旧啊！不会是假的吧？”
“假的？！”李二狗差点跳起来，“赵会计！这上面公章清清楚楚！咋能是假的？您仔细瞧瞧！”
“公章？”赵大锤拿起粮票，对着光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然后手指头在粮票边缘用力搓了搓，“哎呀！你看！这角上怎么有点毛边？这油墨…好像也不太正啊？啧啧啧…”
他煞有介事地摇着头，把粮票往李二狗面前一推：“不行不行！这票子有问题！不能换！万一是假的，老子要担责任的！”
李二狗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毛边？那特么是他刚才在门口紧张，手指头捏得太用力搓的！
油墨不正？这年头粮票印刷质量就那样！糊得像小孩涂鸦！
这赵扒皮！摆明了就是要刁难他！要克扣他这半斤粮！
“赵会计！”李二狗的声音冷了下来，“这粮票是公社粮站发的！怎么可能是假的？您要是不信，咱现在就去粮站对质！”
“对质？”赵大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那搪瓷缸子都跳了起来，“李二狗！你算老几？敢跟老子叫板？我说是假的，它就是假的！再啰嗦，信不信老子把你轰出去？耽误老子办公！”
他那双牛眼一瞪，凶光毕露。旁边排队的村民吓得又往后缩了缩。
李二狗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响！
半斤粮！这是他拿命换来的半斤粮！这王八蛋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给他吞了？！
“赵大锤！”李二狗也豁出去了，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比赵大锤刚才那下还响！
“啪！”
桌子上的灰尘都震起一层！
“你少在这儿放屁！”李二狗指着赵大锤的鼻子，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了，“老子这粮票货真价实！你今天要是不给老子换！老子就坐这儿不走了！我倒要看看，你这大队部，是不是姓赵！是不是你赵扒皮一手遮天！”
这一嗓子，石破天惊！
整个大队部院子瞬间鸦雀无声！
排队的村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乖乖！李二狗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指着赵扒皮的鼻子骂？！
赵大锤也懵了！他横行李家坳这么多年，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尤其还是李二狗这种以前见了自己恨不得绕道走的怂包软蛋！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怒火！
“反了！反了天了！”赵大锤气得脸上的横肉都在哆嗦，蹭地一下站起来，比李二狗高出一个头还多，像座铁塔似的压过来，“李二狗！你找死！”
他蒲扇般的大手就朝李二狗衣领抓来！
眼看一场单方面的“教育”就要上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贼兮兮、压低了的声音，像耗子叫似的，在李二狗身后响起：
“二狗哥！二狗哥！这边！这边！”
李二狗下意识地一偏头。
只见大队部院墙的豁口处，李东桥那颗耗子精似的脑袋探了出来，正冲着他疯狂挤眉弄眼，小爪子拼命地招着，示意他赶紧过去！
李二狗一愣。
赵大锤的大手己经带着风声抓到了！
李二狗也顾不上多想，猛地一矮身，像个泥鳅一样，险之又险地从赵大锤腋下钻了过去！然后撒丫子就朝院墙豁口狂奔！
“小兔崽子！往哪跑！”赵大锤抓了个空，更是怒不可遏，拔腿就追！
李二狗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豁口，李东桥一把将他拽了过去，两人哧溜一下消失在墙后。
“人呢？！给老子滚出来！惊鸿画黛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赵大锤追到豁口，只看到两条人影消失在巷子拐角，气得他对着土墙狠狠踹了一脚，震落一片土坷垃。
“妈的！李二狗！你给老子等着！”赵大锤的咆哮在院子里回荡。
墙后小巷里。
李二狗扶着膝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心脏砰砰首跳。
“龟龟！东桥！你咋来了？差点让那锤子给我捶扁了！”李二狗心有余悸。
李东桥也跑得小脸煞白，但那双小眼睛却贼亮贼亮，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二狗哥！我老远就看见你雄赳赳气昂昂往大队部去了！我就知道！肯定是去找赵扒皮换粮票！那老东西能让你好过？我赶紧就跟过来了！”
他凑近李二狗，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二狗哥！硬拼不行！那赵扒皮拳头比沙包还大！咱得智取！”
“智取？”李二狗皱眉，“怎么个智取法？那老小子油盐不进！”
李东桥嘿嘿一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偷鸡成功的黄鼠狼：“二狗哥，你忘了？赵扒皮这人，贪是贪，但他有个毛病…”
“啥毛病？”
“怕鬼！”李东桥小眼睛一眯，射出两道精光，“尤其是…怕他那个前年难产死了的老婆！”
李二狗：“？？？”
李东桥凑到李二狗耳边，如此这般，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
李二狗听着听着，眼睛慢慢瞪圆了，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难以置信，最后定格在一种混合着“这特么也行？”和“好像有点道理”的复杂神色上。
“这…这能行吗？”李二狗有点犹豫，“听着…有点损啊？”
“对付赵扒皮这种恶人，就得用损招！”李东桥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二狗哥！信我！绝对让他乖乖把粮给你换了！还得是足斤足两！”
李二狗看着李东桥那副“山人自有妙计”的猥琐自信样，又想想赵大锤那副嚣张跋扈的嘴脸，再摸摸兜里那张轻飘飘的半斤粮票…
“干了！”李二狗猛地一拍大腿！“龟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就按你说的办！”
夕阳西下，天色擦黑。
赵大锤骂骂咧咧地锁上大队部的破木门，拎着他那个油腻腻的搪瓷缸子，一步三晃地往家走。今天被李二狗当众顶撞，让他憋了一肚子邪火，盘算着明天怎么收拾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家住在村子最东头，比较偏僻，要穿过一片小树林。
树林里黑黢黢的，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赵大锤哼着小曲壮胆，心里却有点发毛。他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尤其是想到自己那个死得不太平的前妻…
“呸呸呸！晦气！”他啐了一口，加快了脚步。
刚走到树林中间。
突然！
“呜…呜呜…”
一阵若有若无、凄凄惨惨、飘飘忽忽的女人哭声，不知从哪个方向飘了过来！
声音幽怨，哀婉，带着一股子深入骨髓的寒意！
赵大锤浑身汗毛瞬间倒竖！头皮发麻！
“谁？！谁在那儿装神弄鬼？！”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声音却有点发颤。
哭声停了。
赵大锤刚松了口气。
“呜…大锤…大锤啊…”
那哭声又响起来了！这次更清晰了！仿佛就在他耳边！还带着他的名字！
“我的命…好苦啊…大锤…你还我命来…”
声音飘飘荡荡，忽左忽右，在寂静的树林里显得格外瘆人！
赵大锤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腿肚子开始转筋！
这声音…这声音…怎么那么像…他那个死鬼前妻？！
“鬼…鬼啊！！！”赵大锤再也绷不住了，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手里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也顾不上捡，抱头鼠窜！连滚带爬地朝着家的方向亡命狂奔！那速度，比他当年追村里小寡妇时还快！
“救命啊！有鬼啊！！！”
凄厉的嚎叫声在树林里回荡，惊起一片夜宿的飞鸟。
树林深处。
李二狗和李东桥从一棵大槐树后面钻了出来。
李二狗看着赵大锤狼狈逃窜的背影，目瞪口呆。
李东桥则得意洋洋地清了清嗓子，刚才那幽怨凄惨的女鬼哭腔，正是出自他之口！这小子，还有模仿女人声音的天赋！
“怎么样？二狗哥！效果杠杠的吧？”李东桥邀功似的凑过来。
李二狗看着他那张猥琐中带着点小得意的脸，再看看远处赵大锤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龟龟！”他重重地拍了拍李东桥的肩膀，“东桥！你小子！真是个人才！这主意…绝了！”
第二天一大早。
李二狗揣着那半斤粮票，再次踏进了大队部。
赵大锤坐在桌子后面，脸色苍白，眼圈发黑，一副魂不守舍、惊魂未定的样子。看到李二狗进来，他明显哆嗦了一下，眼神躲闪。
“赵会计，”李二狗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把粮票轻轻放在桌子上，“换粮。”
赵大锤看着那张粮票，又看看李二狗，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他拿起粮票，这次看都没看，飞快地从身后的粮袋里舀出足斤足两的玉米粒，倒进李二狗带来的布袋里。
动作麻利，态度恭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给…给你…”赵大锤把沉甸甸的粮袋推到李二狗面前，声音还有点发虚。
李二狗掂了掂分量，满意地点点头。
“谢了，赵会计。”他拎起粮袋，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冲着赵大锤呲牙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对了，赵会计，晚上走夜路…小心点啊！听说…林子里的东西，记仇！”
赵大锤的脸“唰”一下又白了！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李二狗拎着那袋沉甸甸的玉米，哼着小曲走出了大队部。
阳光正好，照在粮袋上，金灿灿的。
李二狗掂了掂，感受着那份来之不易的实在感。
“龟龟！”他对着旁边一脸谄媚的李东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波…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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