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北头,水塘边。
两亩半地。
黄褐色的泥土在阳光下泛着油光,靠近水塘的那一边,泥土还带着点的凉气。几垄刚冒出嫩芽的玉米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生机勃勃。
李石头蹲在地头,粗糙的手指捻起一小撮泥土,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泥土的腥气混着青草的芬芳,钻进肺里。
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眼角有点湿。
好田啊!
这是李家几辈子人,想都不敢想的好田!离水近,土质肥!只要伺候好了,秋后收成…不敢想!不敢想!
“龟龟!”旁边传来李二狗标志性的感叹,带着点得意,也带着点如释重负,“石头!看见没?咱家的地!好地!”
李二狗叉着腰,站在田埂上,像检阅自己江山的将军。阳光照在他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脸上,驱散了之前被锄头爆头的阴霾。
值了!
那一下锄头柄!
值了!
李石头用力点头,声音有点哽咽:“嗯!好地!小叔…咱…咱家…有盼头了!”
他站起身,抄起那把被他磨得能当镜子使、刃口雪亮的锄头,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干!”李二狗也抄起一把寒光闪闪的镰刀(李石头磨的另一件杰作),“除草!松土!把这两亩半地,给老子伺候得比皇帝老儿的御花园还金贵!”
兄弟俩甩开膀子,在自家崭新的田地里挥汗如雨。
锄头翻飞,泥土被均匀地翻开,带着清新的气息。
镰刀挥舞,杂草齐刷刷倒下。
那架用麻绳捆了又捆、锈迹斑斑的老古董犁,也被李二狗珍而重之地放在田头最显眼的位置——这可是“态度积极”的象征!是功臣!
两人干得热火朝天,汗珠子砸在泥土里,摔成八瓣。
可他们没注意到,或者说,注意到了但没太在意——田埂上,渐渐多了一些“路过”的村民。
起初是一两个,探头探脑。
后来是三五个,指指点点。
再后来,就聚了一小堆,眼神复杂地盯着那两亩半好田,盯着那两把亮得晃眼的农具,盯着那架破犁,也盯着地里那两个挥汗如雨的身影。
羡慕?
有。
但更多的,是嫉妒!
是眼红!
是不服气!
凭什么?!
李家坳最穷的李石头家!
劳力就两个半吊子(李二狗看着就不像能下死力气的)!
农具?就一把破锄头两把破镰刀!哦,还有那架看着就要散架的破犁!谁家没几件像样的家伙什?
态度积极?谁不积极?谁不想分好田?
可结果呢?
劳力多的赵三家,分到了水渠边的上等田,大家没话说。
劳力次一点的李家柱家,分到了南坡地,也算合理。
可李石头家!凭啥?凭啥就能分到这水塘边的肥田?!
“哼!我看啊,就是李二狗那小子,天天往李老栓跟前凑,把老支书给忽悠瘸了!”人群里,赵三的婆娘王桂花抱着胳膊,撇着嘴,声音尖得能扎死人。
“就是!瞧他那农具,磨得跟新媳妇的镜子似的!给谁看呢?显摆!”另一个婆娘附和道,语气酸溜溜的。
“还有那破犁!摆田头装样子!谁不知道他家连头牛都没有?昨天我还看见李二狗跟头驴似的在前面拉,李石头在后面扶犁,那犁走得歪歪扭扭,跟喝醉了酒似的!笑死个人!”有人嗤笑道。
“李老栓也是老糊涂了!被几句好话就哄得找不着北!”
“我看啊,说不定李二狗偷偷给老支书塞了啥好处…”
“就是!没好处能分这么好的田?”
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难听。嫉妒的火焰在干热的空气里噼啪作响。
李石头听着那些扎心窝子的话,脸涨得通红,手里的锄头都慢了下来,头也越埋越低。他老实巴交惯了,最怕被人戳脊梁骨。
“小叔…”他低声喊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委屈和不安。
李二狗也听到了。
他停下挥舞的镰刀,首起腰,抹了把脸上的汗。
他扫了一眼田埂上那群叽叽喳喳、眼神不善的村民,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
眼红?
嫉妒?
不服?
龟龟!
老子脑袋差点被锄头开瓢换来的情报!老子豁出脸皮当牛皮糖缠着李老栓!老子跟石头半夜磨锄头磨得手起泡!老子当牲口拉犁肩膀勒出血印子!
你们眼红?
你们也去死一回试试?也去当牛皮糖?也去半夜磨刀?也去当牲口拉犁啊!
他不但没生气,心里反而升起一股莫名的快意!
他拎着镰刀,大步流星地走到田埂边,离那群人只有几步远。
人群的议论声小了点,都看着他。
李二狗没说话,只是把手里那把寒光闪闪、刃口雪亮的镰刀,往地上一杵!
“噌!”
镰刀锋利的刃尖轻松没入干硬的田埂泥土里!
阳光照在磨得能映出人影的镰刀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晃得前排几个村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李二狗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混不吝的劲儿:
“咋地?都挺闲啊?跑我田头开茶话会来了?”
他目光扫过王桂花那张刻薄的脸,又扫过其他几个嚼舌根的婆娘,最后落在几个眼神闪烁的汉子身上。
“眼红我家这田?”李二狗呲牙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揍,“眼红就对了!这田,它就该是我的!”
他拍了拍那柄插在地上的镰刀,发出清脆的响声:“看见没?这镰刀!磨的!知道为啥磨这么亮吗?态度!老子对分田的态度!比你们家灶膛里的火还旺!”
他又指了指田头那架破犁:“看见没?这犁!老!但老子能用!没牛?老子就是牛!老子拉得动!你们行吗?你们家劳力是多!锄头是好!可你们分田前,谁半夜不睡觉磨锄头了?谁豁出命去当牲口拉犁了?谁天天跟屁虫似的围着支书转表忠心了?”
他每问一句,就往前走一小步,逼得前排的人下意识地后退。
“都没有吧?”李二狗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带着赤裸裸的嘲讽,“那你们凭啥眼红?凭你们脸大?凭你们嘴碎?”
“李二狗!你少在这儿嘚瑟!”王桂花被怼得脸上挂不住,尖声叫道,“谁知道你给老支书灌了什么迷魂汤!”
“迷魂汤?”李二狗夸张地一摊手,“我穷得叮当响,拿啥灌?拿西北风吗?还是拿我这张帅脸?”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王桂花气得脸都绿了。
“李二狗!你别得意!”一个汉子忍不住开口,“这田是好!可种地不是靠嘴皮子!靠的是力气!是本事!就你家这点劳力…哼,别到时候草长得比苗高!白瞎了这块好田!”
“就是!看你们能得意几天!”
“秋后见真章!”
李二狗听着这些酸溜溜的狠话,不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他猛地拔出插在地上的镰刀,雪亮的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
“行啊!”他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豪气,“秋后见真章是吧?老子等着!”
他转过身,不再理会田埂上那群人,大步走回田里,对着还在发愣的李石头吼道:
“石头!听见没?有人等着看咱笑话呢!等着看咱草比苗高呢!”
李石头被他吼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首了腰板。
李二狗挥舞着镰刀,指向那两亩半生机勃勃的土地,声音斩钉截铁,响彻田野:
“那咱就让他们好好看看!”
“看看咱兄弟俩!是怎么把这皇帝老儿的御花园!给种成金疙瘩的!”
“看看是谁!秋后能笑得出来!”
“干活!”
他抡起镰刀,狠狠地砍向一丛茂盛的杂草!
“唰!”
草屑纷飞!
李石头也被这股气势感染,胸中憋着的那股委屈和不忿,瞬间化作了无穷的力量!他低吼一声,抡起那把光可鉴人的锄头,狠狠地刨向脚下的土地!
“干!”
兄弟俩的身影,在阳光下,在绿油油的田地里,再次奋力地忙碌起来。汗水浸透了衣衫,泥土沾满了裤腿,但那股子狠劲和拼劲,却比田埂上那些指指点点的人,耀眼得多。
田埂上的人群,看着地里那两个玩命的身影,听着那铿锵有力的锄地声和割草声,一时间竟有些哑然。
嫉妒和眼红还在,但似乎…又多了一点别的什么?
王桂花撇撇嘴,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人拉了一把。
“走了走了…跟个二愣子较什么劲…”
“就是…看他能蹦跶几天…”
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几句酸溜溜的嘀咕飘在风里。
李二狗头都没回,只是嘴角那抹冷笑,更深了。
他弯下腰,继续挥舞镰刀,心里却默默盘算着:
“龟龟…看来…得想办法再搞点钱…买点好种子…再弄点肥料…这田…可不能真让人看了笑话…”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
这翻身的第一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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