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揣着那几本“价值连城”的破书，李二狗感觉走路都带风。
虽然李石头看他的眼神，依旧像在看一个刚偷了生产队萝卜的傻子。
“小叔…”李石头背着空麻袋，一步三回头，心有余悸地瞄着刚才那条差点让他们“光荣”的小巷，“咱…咱真不回去了？那书…真有用？”
“龟龟！你懂啥？”李二狗拍着大腿，唾沫星子差点喷李石头一脸，“这叫战略储备！知识！懂不懂？知识就是…就是那个啥…对！就是力量！就是钱！”
他摸着鼻子，眼神贼亮地扫视着集市上那些偷偷摸摸、却又顽强生存的小买卖。
“看见没？石头！这就是草根的力量！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等风来了…”他猛地一挥手，差点打到旁边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咱就得做那第一批吃螃蟹的！赚他个盆满钵满！”
李石头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螃蟹…那玩意儿扎嘴…还腥…”
李二狗：“……” 算了，对牛弹琴。
不过，怀里这几本破书，确实暂时填不饱肚子。李二狗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又摸了摸兜里仅剩的几个钢镚儿——刚才买顶针花了一分八，现在真是一穷二白了。
“石头，”李二狗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咱家…是不是还有点存粮？”
李石头一听“存粮”，立刻警惕起来，像护崽的老母鸡：“小叔！那…那可是留着过冬的口粮！还有小狗的米糊糊！动不得！动不得啊！”
“龟龟！瞧你那点出息！”李二狗恨铁不成钢，“存粮存粮，存着能下崽儿啊？得让它生钱！懂不懂？钱生钱！利滚利！”
他一把搂住李石头的肩膀，压低声音，带着蛊惑：“你看啊，咱把粮食拿到黑市上卖了！换钱！有了钱，咱就能买更多东西！说不定还能倒腾点别的！到时候，别说米糊糊，买麦乳精都行！”
“麦…麦乳精？”李石头眼睛亮了一下，那金贵玩意儿，他只在供销社柜台里见过，闻着都香！但随即又摇头，“不行不行！黑市太危险了！刚才差点被抓！而且…而且咱也不知道粮价啊！卖便宜了咋办？”
“粮价？”李二狗摸着鼻子，嘿嘿一笑，“山人自有妙计！走！跟我来！”
他拉着将信将疑的李石头，没再去那条危险的小巷，而是在集市外围转悠，专找那些蹲在墙角、面前放着个小布袋或者竹篮子的老农搭讪。
“大爷，您这玉米碴子…咋卖？”李二狗蹲在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农面前，指着地上小半袋黄澄澄的玉米碴子。
老农抬起浑浊的眼睛，警惕地看了看西周，伸出两根手指，又蜷起一根：“一毛五…一斤。”
“一毛五？”李二狗咂咂嘴，“贵了贵了！供销社才一毛二！”
老农急了：“供销社？供销社要粮票！俺们哪有票？不要票就这价！爱要不要！”
李二狗也不恼，笑嘻嘻地：“大爷，别急嘛！咱再聊聊！您这成色…也就一般…”
他又溜达到一个卖小米的汉子跟前：“大哥，小米咋卖？”
汉子瓮声瓮气：“一毛八！”
“嚯！更贵！”李二狗夸张地摇头，“这价，卖得出去？”
汉子瞪眼：“嫌贵别买！老子自己背回去喂鸡！”
李二狗就这么东问问，西问问，像只嗅觉灵敏的猎犬，在集市外围的“灰色地带”穿梭。李石头跟在他屁股后面，紧张得手心冒汗，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戴红袖箍的人从天而降。
一圈问下来，李二狗心里大致有了谱。黑市粮价，确实比供销社统销价高不少，但波动也大，看人下菜碟，看粮看成色。他们家的存粮是去年新打的麦子，磨成的白面，成色好，应该能卖上价。
“石头，”李二狗摸着鼻子，盘算着，“咱家那点白面，按刚才问的价，大概能卖个…两块多钱！”
“两块多？！”李石头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两块多！那可是巨款！够买多少盐？多少煤油？说不定…真能给老婆王秀琴买点麦乳精尝尝？
巨大的诱惑瞬间冲垮了李石头那点可怜的警惕心。
“小…小叔！”李石头激动地抓住李二狗的胳膊，“干！咱干！回去就背粮！”
“这就对了嘛！”李二狗呲牙一笑，拍着李石头的肩膀，“富贵险中求！走！回家！”
两人脚下生风，赶回李湾村的速度比来时快了一倍。
到家后，李石头在王秀芹刀子般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从粮缸最底下，小心翼翼地挖出了大约十斤白面，装进一个洗得发白的布袋里。那白面，雪白雪白，散发着新麦的清香。
王秀芹看着白面粉心疼，眼圈都红了：“他小叔…石头…这…这可是…”
“嫂子放心！”李二狗拍着胸脯，“信我！这波！血赚！回来给你好吃的！”
王秀芹看着小叔那笃定的眼神，再看看自家男人那副豁出去的表情，最终叹了口气，没再阻拦，只是小声叮嘱：“千万…千万小心啊…”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李石头就背着那袋沉甸甸的白面，跟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李二狗，再次踏上了去镇上的路。这一次，李石头感觉背上的不是粮食，是全家人的希望！脚步都格外沉重（心理上的）。
到了镇上，集市还没完全开张。李二狗没去昨天那条热闹但也危险的主街，而是带着李石头，七拐八绕，来到一片靠近镇子边缘、相对僻静，周围有些破败土坯房的区域。这里也有三三两两的人，但交易更加隐蔽，气氛也更加紧张。
“小叔…这…这地方行吗？”李石头看着周围荒凉的环境，心里首打鼓。
“龟龟！这叫精准定位！”李二狗摸着鼻子，压低声音，“昨天那是散户，价格乱。这里是…嗯…算是‘批发市场’！懂不懂？量大，价格稳！”
他找了个背风的墙角，示意李石头把面袋子放下。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一副“老江湖”的架势，可惜那身打补丁的衣服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很快，就有人凑了过来。是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凶狠的汉子。
“卖啥？”刀疤脸声音沙哑。
“白面。”李二狗掀开布袋一角，露出里面雪白的面粉，“新麦子磨的，上等货！”
刀疤脸伸手抓了一把，在手里捻了捻，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点点头：“成色还行。咋卖？”
“一毛八一斤！”李二狗报了个比昨天问到的均价稍高的价。
“一毛八？”刀疤脸嗤笑一声，“小子，新来的吧？不懂规矩？这地界，一毛五顶天了！”
“一毛五？”李二狗也笑了，摸着鼻子，“大哥，您看清楚了，这可是细白面！供销社特供也就这成色！一毛五？您打发叫花子呢？”
“一毛六！爱卖不卖！”刀疤脸不耐烦了。
“一毛七！少一分不卖！”李二狗寸步不让。
两人正僵持着，旁边又凑过来一个穿着相对体面，戴着副破旧金丝眼镜的中年人。他看了看面，又看了看李二狗和李石头，推了推眼镜：“小兄弟，这面我要了。一毛七，就一毛七。”
刀疤脸狠狠瞪了眼镜男一眼，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李二狗心中一喜：“成交！”
眼镜男很爽快，掏出皱巴巴的钱，数了一块七毛钱递给李二狗。李二狗接过钱，手指捻着那几张带着汗味的毛票，心里美滋滋：龟龟！第一笔生意成了！这波不亏！
李石头看着钱，也咧开嘴傻笑。
眼镜男扛起面袋子，临走前，又推了推眼镜，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二狗一眼：“小兄弟，脑子活泛。不过…这地方鱼龙混杂，早点卖完，早点走人。”说完，匆匆离开了。
李二狗心里咯噔一下，这眼镜男话里有话啊！他立刻警觉起来，摸着鼻子，西下张望。
果然，他发现刚才那个刀疤脸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不远处一个土坯房后面，正和另外两个流里流气的家伙指指点点，目光时不时瞟向他们这边。
“石头！”李二狗压低声音，一把抓住还在傻乐的李石头，“情况不对！收钱！快走！”
李石头也看到了那几个人不善的目光，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把钱往怀里塞。
两人刚把剩下的白面袋子重新扎紧，准备开溜，那刀疤脸己经带着两个同伙，大摇大摆地堵了过来！
“小子！面卖完了？钱也赚了？”刀疤脸抱着胳膊，皮笑肉不笑，“哥几个在这地头混，讲究个规矩。新来的，得交‘平安钱’！懂不懂？”
“平安钱？”李二狗心里骂娘，脸上却挤出笑，“大哥，您看…我们小本买卖，刚开张，还没赚几个钱…”
“少废话！”刀疤脸旁边一个瘦高个，手里掂量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要么，把钱留下！要么…嘿嘿…”他掂棍子的动作充满了威胁。
李石头吓得腿肚子转筋，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大哥…行行好…”
“行好？”刀疤脸狞笑，“行！爷爷我今天就行行好！教教你们规矩！”说着，伸手就朝李石头怀里掏去！
“石头！跑！”李二狗大吼一声，猛地将李石头往旁边一推！同时，他抓起地上的面袋子，狠狠朝刀疤脸砸去！
面粉飞扬！
“妈的！找死！”刀疤脸被面粉迷了眼，勃然大怒！瘦高个的木棍带着风声，狠狠朝李二狗脑袋抡了过来！
李二狗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剧痛从手臂传来！李二狗感觉自己的胳膊像是被铁锤砸断了！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后踉跄！
另一个混混也扑了上来，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呃啊！”李二狗痛得蜷缩起来，眼前发黑！
“小叔！”被推开的李石头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嚎叫着冲上来，想抱住那个踹李二狗的混混！
“滚开！”混混反手一巴掌，狠狠扇在李石头脸上！李石头被打得眼冒金星，栽倒在地。
刀疤脸抹掉脸上的面粉，眼神凶狠，捡起瘦高个掉在地上的木棍，一步步走向蜷缩在地的李二狗。
“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脸举起木棍，对准李二狗的后脑勺，狠狠砸下！
“不——！”李石头发出绝望的嘶喊！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李二狗只感觉后脑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和麻木，整个世界瞬间被黑暗吞噬！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自己沉重的、最后的心跳声。
咚…咚…
然后，一片死寂。
…………
“石头！跑！”
李二狗猛地睁开眼！大吼出声！
眼前没有刀疤脸，没有木棍，没有飞扬的面粉！
他正站在那片破败土坯房区域的墙角，手里还抓着那个装着白面的布袋！李石头一脸懵逼地站在他旁边，眼神里全是惊恐和茫然，显然被他刚才那一声吼吓得不轻。
集市清晨的嘈杂声重新涌入耳朵。
李二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龟龟！
重启了！
又他妈重启了！
刚才那后脑开花的剧痛，还残留着冰冷的幻影！
【检测到致命意外事故…系统重启完成。】
【奖励发放：本地黑市粮价未来一周精确波动表（附每日最高/最低成交价预测）】
【奖励发放：安全交易点坐标及接头人信息（镇东头老槐树茶馆后院，找赵瘸子）】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响起。
同时，一股信息流涌入他的意识：一张清晰的粮价波动表格，精确到未来七天每一天不同时段的价格区间；一个清晰的地址和一个“赵瘸子”的形象。
李二狗摸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心理作用），感受着脑海里那份详尽的“攻略”，再看看旁边还处于惊吓状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己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李石头…
他猛地一拍大腿！因为激动，声音都变了调：
“龟龟！这波！血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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