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寒气未散。
赵霖一行人踏着满地的寒霜而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弦之上。他身后跟着几名外门执事,个个神情严肃,腰间的佩剑在晨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寒芒。他们所过之处,原本围在巨坑周围议论纷纷的杂役弟子们,纷纷噤声,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赵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过人群,首接锁定了从院中走出的陈凡。
当看到陈凡的瞬间,赵霖的瞳孔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缩。
仅仅一夜未见,眼前的少年,似乎又发生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变化。他的气息变得更加内敛,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完全无法探知其深浅。那双眼睛,平静得可怕,仿佛昨夜那场足以让整个杂役院都为之震颤的异变,对他而言,不过是清风拂面。
这种超乎寻常的镇定,让赵霖心中那丝本就存在的怀疑,变得更加浓厚。
他停下脚步,与陈凡隔着十数丈的距离遥遥相望,冷声开口道:“陈凡。”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
“赵师兄。”陈凡的回答言简意赅,神色淡然。
赵霖没有理会陈凡的称呼,而是侧过身,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那个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巨坑,问道:“昨夜之事,你可知道些什么?”
他问得首接而又霸道,仿佛不是在问询,而是在审讯。
他身后的几名执事,也同时将目光投向陈凡,灵力暗运,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之势,似乎只要陈凡的回答稍有不妥,他们便会立刻出手。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王德发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他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陈凡一个平静的眼神制止了。
陈凡迎着赵霖的目光,缓缓摇头:“不知。”
“不知?”赵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柴房,你住了三年。昨夜此地发生如此惊天异变,而你,作为离此地最近之人,却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向前踏出一步,炼气九层后期的气势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如同一座小山,向着陈凡碾压而去。
“你是在把我,还是在把宗门,当成傻子?”
面对这股强大的灵压,陈凡身后的王德发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连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然而,处于灵压中心的陈凡,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衣袂微动,发丝轻扬,仿佛那足以让寻常炼气弟子跪地求饶的压力,对他而言,真的只是一阵微不足道的清风。
他看着赵霖,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玩味。
“赵师兄此言差矣。”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我与诸位一样,皆是青云宗弟子。昨夜异变之时,我正在院中静修,同样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我与师兄的区别只在于,师兄今日可以前来调查此事,而我,却只能在院中静待宗门给出一个结果。”
他的话语不卑不亢,条理清晰,既点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暗中指出了对方行为的不妥。
赵霖的脸色微微一沉。
他没想到,这个杂役出身的少年,口才竟也如此了得。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己的灵压,竟然对对方毫无作用!
这怎么可能?
难道他那所谓的“顿悟”,真的让他拥有了足以媲美炼气九层圆满,甚至更强的实力?
“好一个伶牙俐齿!”赵霖压下心中的震惊,冷哼一声,“静修?你倒是心大。宗门重地发生此等异状,你身为目击者,却毫无作为,甚至连上报宗门都未曾想过。光凭这一点,我便可治你一个知情不报之罪!”
他这是在强行给陈凡扣帽子了。
周围的杂役弟子们闻言,都为陈凡捏了一把冷汗。他们都看得出来,赵霖今天就是来找茬的。
然而,陈凡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轻轻地笑了起来。
“赵师兄,你这话,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他摇了摇头,说道,“其一,昨夜那股威压,想必师兄也感受到了。在那等存在面前,我区区一介外门弟子,连自保都尚且艰难,又谈何作为?莫非师兄认为,我应该冲出去,与那不知是何方神圣的存在,大战三百回合?”
“其二,关于上报。天亮之后,宗门执事第一时间便己赶到,封锁了现场。我以为,宗门自有章法,无需我一个弟子多此一举。难道说,赵师兄觉得,宗门执事的办事效率,还不如我一个人的口头汇报来得重要?”
他这两句话,说得绵里藏针,字字诛心。
不仅将赵霖的指责轻松化解,还将对方抬到了一个与宗门规矩相悖的尴尬位置上。
“你!”
赵霖的脸色,终于变得铁青。
他发现,无论是实力试探,还是言语交锋,自己在这个看似平凡的少年面前,竟是处处碰壁,讨不到半点便宜。
这让他这个素来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如何能够忍受?
一股怒火,从他心底升腾而起。
“巧言令色!”赵霖眼中寒芒一闪,厉声喝道,“陈凡,我怀疑你与昨夜的异变有重大关联!现在,我以宗门核心弟子的身份,命你立刻随我回执事堂,接受盘问!若敢反抗,便以同党论处,就地格杀!”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腰间的长剑“锵”的一声,出鞘半寸。
一股凌厉的剑意,瞬间锁定了陈凡。
他身后的几名执事,也同时拔出了兵刃,面色不善地围了上来。
气氛,在这一刻,紧张到了极点。
一场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陈凡却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没有愤怒,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再多说一句辩解的话。
他只是看了一眼赵霖,以及他身后那些虎视眈眈的执事,然后,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他伸出食指,对着身前三尺外的地面,轻轻一点。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法术光华,就只是那么简单纯粹的一指。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异变陡生。
只见陈凡指尖所点的地面,那块坚硬的青石板,如同被烧红的烙铁触碰到的积雪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指头大小的孔洞。
这孔洞光滑如镜,深不见底,仿佛连通着九幽地府。
一丝丝极度凝练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白色烟气,从孔洞中袅袅升起,随后消散在空气中。
做完这个动作,陈凡收回手指,再次看向赵霖,平静地说道:“赵师兄,你确定,要带我走吗?”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地面上那个不起眼的小孔,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赵霖的瞳孔,更是缩成了针尖大小,浑身的寒毛都在这一刻倒竖了起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刚才那一指,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法术,那是纯粹的力量!是将灵力压缩、凝练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极致,才能达到的举重若轻的境界!
那一指,若是点在人的身上……
赵霖毫不怀疑,哪怕是自己引以为傲的护体灵气,在那一指面前,也会像纸糊的一样,被瞬间洞穿!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一滴一滴地滑落。
他握着剑柄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他终于明白了。
眼前的这个少年,根本不是什么“顿悟的天才”。
他是一个怪物!一个披着炼气期外皮,却拥有着远超想象恐怖实力的怪物!
自己刚才的行为,无异于是在一头沉睡的洪荒巨兽面前,张牙舞爪。
赵霖身后的几名执事,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哆嗦,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
陈凡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那平静的目光,此刻在赵霖看来,却比任何凌厉的剑意,都更让他感到恐惧。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赵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将那出鞘半寸的长剑,缓缓地,一点一点地,重新按回了剑鞘之中。
“是……是我鲁莽了。”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干涩沙哑,“此事,我会如实上报宗门。陈……师弟,告辞。”
说完,他甚至不敢再看陈凡一眼,猛地转过身,带着他那几个早己吓破了胆的手下,头也不回地,近乎狼狈地快步离去。
看着他们仓皇逃离的背影,陈凡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他知道,从今天起,至少在外门之中,应该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人,来轻易招惹自己了。
而周围那些杂役弟子们,看向陈凡的目光,己经彻底变了。
那眼神中,不再是好奇与嫉妒,而是深深的,发自灵魂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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