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顾一切的守护
凝香阁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最后一位被请来的、以解毒闻名江湖的“鬼医”莫三指，在仔细探查了崔玉尘的脉象和伤口后，也终究是沉重地摇了摇头，对着面色惨白如鬼的萧知月拱了拱手，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那无声的摇头，如同最后的丧钟，敲碎了萧知月心中仅存的侥幸。
连鬼医都束手无策……
她踉跄着跌坐在榻边，目光空洞地望着榻上那个仿佛随时会化作青烟消散的男人。他那么安静，安静得让她心慌。除了胸膛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他没有任何活着的迹象。那诡异的紫黑色毒痕，己经蔓延过了他的肩颈，如同狰狞的藤蔓，正一点点蚕食着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殿内伺候的宫人和太医早己被她挥退，只剩下青黛和赵岐远远地守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从未见过殿下如此失魂落魄、如此……脆弱的模样。仿佛那个权倾朝野、算无遗策的摄政王外壳骤然碎裂，露出了里面那个也会恐惧、也会无助的内核。
萧知月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拂开崔玉尘额前被冷汗濡湿的碎发。他的皮肤冰凉，触感细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气。
“出去。”她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青黛和赵岐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担忧，却不敢违逆，只得躬身悄然退下，轻轻带上了殿门。
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烛火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墙壁上，更添几分凄清。
萧知月俯下身，将额头轻轻抵在崔玉尘冰凉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再次无声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袖。
“对不起……玉尘……对不起……”她一遍遍地呢喃着，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我不该利用你……不该骗你……更不该……丢下你……”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刻意美化的过往，此刻无比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她所谓的“蛰伏”，所谓的“必要手段”，所谓的“游戏”，对当时那个真心待她、病骨支离的他而言，是何等残忍的凌迟！
她利用了他的孤独，践踏了他的真心，掠夺了他视若生命的念想，然后像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般，将他弃于濒死的境地，头也不回。
如今报应来了。她亲眼看着他为了救她（或者说，因她而卷入的纷争）身中剧毒，命悬一线，而她却无能为力！
这种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却束手无策的无力感，比任何朝堂争斗、刀光剑影都更让她感到恐惧和绝望！
“我不会让你死的……”她猛地抬起头，擦去脸上的泪痕，眼中迸发出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光芒，“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你死！”
她站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纸张，开始奋笔疾书。不再是下达政令，而是以摄政王的名义，向南萧各地，乃至周边邦国，发布最高等级的求医诏令！悬赏的金额被她提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天文数字，并且许诺，无论何人，只要能解此毒，便可封侯拜相，享尽荣华！
写完之后，她不等墨干，便唤来赵岐，厉声命令：“八百里加急！动用所有驿道、信鸽、乃至江湖渠道，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踹了病秧子前夫后，他成敌国大佬》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将这份诏令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天下！若有延误，提头来见！”
“老奴遵命！”赵岐接过那沉甸甸的诏令，感受到上面蕴含的决绝与疯狂，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转身去办。
发布完诏令，萧知月重新坐回榻边。她知道，远水难救近火，在找到解药之前，必须想办法稳住他的情况，吊住他这口气。
她回忆起崔玉尘在启南郡病发时的情形，想起自己当时是如何照顾他的。她打起精神，亲自去打来热水，拧干帕子，动作轻柔地为他擦拭额头、脖颈、手臂上的冷汗和血污。她的动作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刻意的表演，而是充满了笨拙却真挚的小心翼翼。
她命人取来宫中珍藏的、据闻有吊命奇效的“千年雪参”，亲自切片，一点点撬开他紧闭的牙关，将参片含在他舌下。又让人煎来温和滋补的参汤，用小银勺一点点耐心地喂给他，尽管大部分都沿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她也不放弃，一遍遍地擦拭，一遍遍地尝试。
夜幕降临，她拒绝了一切政务汇报，也拒绝了青黛和赵岐的换班请求。她就那么固执地守在榻边，握着他那只没有受伤的、冰凉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传递给他一般。
她不停地对他说话，声音低柔，带着从未有过的耐心与温柔。
“玉尘，你还记得启南郡院子里的那几竿青竹吗？下雨的时候，声音特别好听……”
“你画的那幅《秋江独钓图》，我带回京城了，就挂在我的书房里……”
“等你好了，我再也不逼你喝那么苦的药了，我们换些温和的方子……”
“对不起……那块玉佩……我会帮你找回来的，一定……”
她说着那些琐碎的、关于启南的回忆，说着自己微不足道的承诺和忏悔。她不知道他能否听见，她只是无法停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对抗那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的恐惧。
夜深了，烛火燃尽，宫人悄声换上新的。萧知月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她的眼睛因为熬夜和流泪而布满了血丝，脸色憔悴，但她握着崔玉尘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偶尔，崔玉尘会因为体内的痛苦而发出极其微弱的呻吟，或是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一下。每到这时，萧知月的心便会猛地揪紧，立刻俯身查看，轻声安抚，首到他再次平静下来。
在这一夜之间，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仿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惜一切、只想守护住怀中这一点微弱生机的普通女子。
权力、地位、阴谋、算计……所有的一切，在生死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他。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无论未来要面对怎样的局面，她都要他活下来。
这是她欠他的。
也是她……无法再自欺欺人的，深埋于心底的，连自己都未曾真正明了的情愫，在生死关头最本能、最绝望的爆发。
凝香阁的宫灯，亮了一夜。
而萧知月不顾一切的守护，也持续了一夜。如同在无边黑暗中，执着地守护着那一簇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弱的生命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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